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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伦贝尔
一头撞进童话般的使鹿部落(一)
<strong>内蒙古-根河</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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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愿意睡在看不到星星的屋子里,我这辈子是伴着星星度过黑夜的。如果午夜梦醒时我望见的是漆黑的屋顶,我的眼睛会瞎的;我的驯鹿没有犯罪,我也不想看到它们蹲进“监狱”。听不到那流水一样的鹿铃声,我一定会耳聋的;我的腿脚习惯了坑坑洼洼的山路,如果让我每天走在城镇平坦的小路上,它们一定会疲软得再也负载不起我的身躯,使我成为一个瘫子;我一直呼吸着山野清新的空气,如果让我去闻布苏的汽车放出的那些“臭屁”,我一定就不会喘气了。我的身体是神灵给予的,我要在山里,把它还给神灵。”
——《额尔古纳河右岸》
因为一本书——《额尔古纳河右岸》,对生活在大兴安岭原始森林中的鄂温克使鹿部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在此之前,作为一个同样生活在额尔古纳河(中俄边界河)右岸国度的人,对这个原始部落竟一无所闻。他们让我联想到最多的是影视剧中经常出现的美洲印第安人,他们同样裹着兽皮,以最原始的方式过着游猎生活,世代与驯鹿为伴,是中国唯一饲养驯鹿的民族。
他们生活的那片被称为“绿色宝库”(大兴安岭)的土地在“解放”后被大规模开发,大批的林业工人进驻山林,向外运输木材的道路像网络一样铺织于此。贪婪的索取引来的灾祸让使鹿部落成为了牺牲品之一,最原始的狩猎文化逐渐消失,他们如今被称为“中国最后的狩猎民族”,而“最后”这两个字,读起来显得如此悲凉。大部分使鹿人已被安置在位于呼伦贝尔的根河市以北的敖鲁古雅乡,这里已经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与大部分内蒙的旅游景点一样,是以现代建筑与钞票堆起来的“屠宰场”,我们并无兴趣,所以此行的目的是去寻找还生活在深林之中的鄂温克使鹿部落。
刚刚到达根河市,卸下身上沉甸甸的龟壳子坐在路边,边喝水、边上网查找着目的地,就在我与保镖对视着,一筹莫展不知去向的时候,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操着一口东北话走了过来,“要去哪啊?” ​最终在这位热情的根河市出租车司机冯哥嘴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有了目标,屁股上就像戳上了一管兴奋剂,惊喜欲狂的背上龟壳子一路开尥。从根河市出发,沿S301省道前行约20多公里处右转进入一条两车道的林间小路。
<strong>根河-索玉兰原始部落</strong>
在这条小路上再行进大概11公里处可以看到路边矗立着一个指示牌,上面写着“索玉兰原始部落”。
之后这条沙土路弯弯曲曲的通向莽莽苍苍的森林。远离了柏油路,也远离的尘嚣,这里除了鸟鸣与蚊虫拍动翅膀的声响再无其他,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
首先发现索玉兰部落方位的不是通过双眼,而是那犹如溪水般的鹿铃声由远至近流入了耳朵,顺着声音的方向,撮罗子掩映在葱茏茂密的白桦和松树林中。
“我从小看到的房屋就像伞一样的希楞柱,我们也叫它“撮罗子”。希楞柱很容易建造,砍上二三十根的落叶松杆,锯成两人高的样子,剥了皮,将一头削尖了,让尖头朝向天空,汇集在一起;松木杆的另一端则戳着地,均匀的散布开来,好像无数条跳舞的腿,形成一个大圆圈,外面苫上挡风御寒的围子,希楞柱就建成了。早期我们用桦皮或兽皮做围子,后来很多人用帆布或毛毡了。”
——《额尔古纳河右岸》
在这个营地中生活着索玉兰一家人,索玉兰就是照片中笑的最灿烂的大姐,她有一张鄂温克人特有的可爱面孔,是玛利亚·索的侄女;姐夫白大哥是汉族人,年轻时相爱后就随索玉兰住在山林中;最左边的大个子是他们的儿子乔克,最右边是乔克的同学,假期一同回家帮父母分担家务。他们一家人常年在这里饲养驯鹿,主要是为了游客参观,但不像敖鲁古雅那样商业化,他们依旧尽量保持着原始状态,由于交通不便,每天的游客只是稀稀拉拉的几个。如今狩猎文化已不可避免的被所谓的“文明”吞噬,旅游业代替了古老的传统,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与世隔绝的角落,连月亮之上都不再神秘。
“我们的驯鹿,他们夏天走路时踩着露珠儿,吃东西时身边有花朵和蝴蝶伴着,喝水时能看见水里的游鱼;冬天呢,它们扒开积雪吃苔藓的时候,还能看到埋藏在雪下的红豆,听到小鸟的叫声。
——《额尔古纳河右岸》
噢!对了,差一点忘记介绍这个家庭中重要的成员---驯鹿。
驯鹿对于使鹿鄂温克人来说是无可替代的。搬迁时,它们不仅负载着吃的和用的东西,妇女、孩子、年老体弱的人还要骑乘它,而它却不需要人过多的照应。它们总是自己寻找食物,森林就是它们的粮仓。而鹿奶是清晨时流入他们身体的最甘甜的清泉。
当我们在林中顺着鹿铃声传来的方向走去时,这些精灵忽隐忽现在茂密的树林中与我们捉迷藏,随着它们的身形逐渐明晰,内心就愈发的兴奋。
当书中才会出现的大兴安岭、鄂温克人、撮罗子和驯鹿活生生的展现在眼前时,它们陌生而又熟悉,心中不免会怀疑其中的真实性。而此时黄昏降临,猩红色的晚霞努力透过繁茂的枝叶,将这一切映照出斑斑点点的红色,增添了更多的戏剧效果,此时终于发现:我们确实走进了一个童话世界!
本来想在来时路上买一些酒送给他们,没想到从根河一路走来的三十多公里路竟没有一家商店。在向索玉兰大姐说明了我们的来历后,一家人用鄂温克人的热情款待我们的时候,甚是惭愧。担心我们晚上睡觉着凉,特意拿出皮褥子让我们垫在身下。
之后的山林酒会就这样不期而遇的开始了,姐向我们讲述着他们的安逸生活。后来发现书中提到的很多人与姐的描述都是一致的,倍感神奇,好像自己也融入进书中,那是一个与我们平常生活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时天色已暗,在树林的遮挡下四处显得漆黑。此时索大姐就像是大兴安岭中的一只百灵鸟,一连用鄂温克语唱了好几首歌,歌声中夹杂着远处狍子“嗷嗷”的伴奏声,在这原野中是那样的和谐。
由于鄂温克没有自己的文字,加上长期与外界隔绝,所以他们的民歌也只是“口头文学”,随唱随失,流传下来的却很少。
鄂温克人同很多生活在荒野的原始的民族一样,对“火”是无比崇敬的,他们认为火中有神,所以不能往里面吐痰、洒水,也不能朝里面扔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他们的火种是不灭的,每当迁徙的时候,会有一头专门拖运火种的驯鹿。而我们喝酒时每打开一瓶,都要先敬火神再喝,是火给予了我们温暖与安全。
现代生活中,我们似乎对自然的力量不再是那样的崇敬,“人定胜天”成为了我们自大的教条,手中的钞票主宰着一切,哪怕在地震爆发、洪水肆虐后仍信誓旦旦的说:“感谢某某某...” 殊不知就是因某某某对自然的蔑视,肆意破坏造就的如今的灾难。
因为担心晚上蚊虫的烦扰,我们还是在索玉兰大姐家的营地里支起了帐篷。这一夜睡的是如此安逸。
醒来后,一家人的工作也开始了,喂驯鹿、打扫营地...我与保镖也笨手笨脚的跟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搭建新的帐篷、喂狗...对于我们来说还是手到擒来的。
几只毛茸茸的大狗,因为担心吓到来参观的游客,可怜的被栓在树上。但是它们依然忠诚,每当有个风吹草动都会不停的狂吠,有时也为远处歌唱的狍子和声。
午餐我们自告奋勇,让一直想去新疆的索玉兰大姐尝一尝很不地道的手抓饭。
在这样的景色中做一顿饭,一定是非常享受的,而且我认为是融入其中的最快方式,好像自己已真正生活在这片安逸的土地之上。
这顿手抓饭是新疆与敖鲁古雅的结合版,用新疆的烹饪方法加上珍贵的鹿肉。只是有些担心会把主人招待客人的最好食材糟蹋了,看着保镖那生熟的手法,胃都要痉挛了。
不过这被篡改后的手抓饭最终还是得到了来自山林的称赞。坐在这奇幻世界中,享用着美餐,使我们神荡魂摇,如痴如醉。
使鹿鄂温克族有着璀璨的文明和悠远的历史,这注定了他呈现给世人的艺术形式是独树一帜的。生活在如此原始的环境中却出现了多位艺术家,使我对这个民族产生了更多的感情,我们将会在这个纯净而富有艺术气息的山林之中继续生活几天......
“聆听春日之静,晴朗的天空传来很熟悉的声音,声音与人之形构成立体,呤咏空间的诗,解释着永恒的秘密,庄严的降落在湖面上,山坡上的棒鸡正举行着迎春仪式,大雁与棒鸡相约的地方,化冻的冰河灿烂的运动之中,森林望着他已熟知的目光,凝视着声音和色彩在远方混合。”
——鄂温克画家 维加​​​​
2017-08-08发布拍摄于2018-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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