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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东
池上乡
蒋勋先生的话
河邊有一排綠背龜甲木棉開花了。

龜甲木棉花的型態很特別,一簇長長的數百根細長雄蕊,顫巍巍,如煙花散放,彷彿迫不及待,要把蕊尖的點點花粉散播出去。

我們看到一朵花,玫瑰、百合,通常會被花瓣吸引,欣賞花瓣的色彩形狀,或者氣味。龜甲木棉花的五片花瓣毫不顯眼,五片淺綠色蜷曲的花瓣,好像萎縮了,沒有任何誘惑的功能。花本來是植物繁殖的慾望,花瓣再美麗,色彩、形狀、氣味,也都只是包裝著交配的渴望。

其實,花蕊才是繁殖的核心。
龜甲木棉的花,剝除了包裝,毫不掩飾,赤裸裸的繁盛又壯大的雄蕊升向天空,招搖著一個植物渴望交配、渴望繁殖的全部慾望。如果是人類,這樣顯耀自己的性的慾望,這樣張揚性器,會如何被看待?

慾望隱密包裝,是一種美;慾望赤裸裸無所顧忌,也可能讓我們讚嘆嗎?物種在不同的環境,用不同的方式完成自己,很難做優劣比較。喜好比較,喜好褒貶,也許是自己小器。
浩大無量無邊的宇宙,細看各個物種的存活,隱晦的、包裝的,大膽的、赤裸的,最終的目的,都是繁殖。不遺餘力,努力擴大自己,努力延長自己,大概就是生命的本質吧。

有時候也用植物繁殖的方式看待人類的不同樣貌,各式各樣不同的生存,尊嚴的、卑屈的⋯⋯即使不理解,也心存悲憫,知道眾生如此,都有艱難。

即將秋分,在逐漸降溫寒涼的河岸邊散步,龜甲木棉的花蕊綻放,也如夏夜星空,這樣莊嚴華麗。

今日中秋,眾生平安。
2021-09-212021-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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