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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德望
二百年前,英国人斯蒂芬森在两排嵌入地面的铁轨上用蒸汽锅炉拉动了一连串的敞口铁箱,从而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如果按照这个定义,只要在铁轨上用动力车带动的一连串有轮子的都可以叫火车。当然眼前这个也可以算,我打量着这堆铁架子和竹条。
慕名从几百里外赶来的我有几分好奇的看着工人和一些同样好奇的游客七手八脚的把竹子编成类似竹排一样,然后把竹排塞进一个铁框子,再把铁框子抬起放在一个个带轮子的铁架子上,大小相当于手扶拖拉机的车厢,两侧没有把手。而另外两名工人把一个发动机,我估计很可能是从某个拖拉机上拆下来的,看上面的油泥我估计这东西八成是九零后。
工人的动作很熟练,不到半小时,一个车头加五个平板组成的我在任何一个博物馆都闻所未闻的即使斯蒂芬森都要甘拜下风的简易版火车做好了发车准备。发动机声音让我回忆起童年时的三驴蹦子。
耳边风声呼啸,平板上蹿下跳。柬埔寨已经和平多年,但除了金边等地区,大部分地方的基础设施仍然很不好,虽然已经比我预计的好多了。叫驴一般的机车声和前面不知哪个国家的婆娘的尖叫声构成了一首奇异的雨林交响曲。
低头看看身下的竹子,这时我才发现它有点像一张大号的床,据说这种火车最早还真是不知哪个天才在殖民地时期把家里竹床搬出来搞的。我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小心路上不怀好意的藤蔓一边挥手赶开雨林里永远没完没了的蚊虫。掐表推算一下这玩意的速度超过了三十公里,有点惊讶。
这条路显然不只是用作观光旅游,当地人也把他用作可能是指引方向的。对平板车上好奇宝宝一般的这些外国游客,当地人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还有不少人招手向我们打招呼。注意到其中多数是老人和妇女,我顺手抓了一把奶糖扔了出去。
默默统计了一下路上的人群,我发现壮年男子很少,内战已经结束近二十年,但那场延续三十多年,几乎打烂了一代人的战争留下的伤痕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愈合。我瞥了一眼雨林中的苏式坦克的残骸和身后那个市场监督员的独臂,有点好奇但也不愿招惹人家伤心事。注意到我的目光的他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然后切了一下。我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表示钦佩。起码我做不到这份淡然。
车子停了下来,不是到站,而是这条线是单线却不是单行线,两边经常同时发车,然后在中间遇上就要彼此看交情或者干脆划拳决定谁让路。这次我们这边手气不好,然后大家大呼小叫的把火车搬下来,虽然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怪异。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双手把火车搬走的。
难道生命是那么可贵,和平是那么甜美?不知为何,干活的同时我的脑子里却涌出了当年帕特里克亨利的著名讲演。看看四周用不同语言喊着号子的人和路过也过来帮忙的人,若有所悟的点头,可能,对这个前后历经数十年战乱的国家和人民而言,生命确实是那么可贵,和平确实是那么甜美。
2020-02-062020-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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