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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往事 ——清明小游暨给皇帝老儿家谒陵第五季
南京、扬州等4地

南朝往事 ——清明小游暨给皇帝老儿家谒陵第五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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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专程拿着地图挨家挨户的看陵,还是11年前。那次是把北宋的皇陵看全了——真好看!也许是从小见多了不以为然的缘故,我觉得明清帝陵完全不可与之同日而语。

能一股脑看全一个朝代的陵寝也不容易,有的朝代太庞大比如汉唐,有的又太凋零已经尽数湮灭比如晋……按照王朝更迭的顺序来看,主菜单里的大朝代已经被我们扫得差不多了——更有因为各种原因去过数次的如清西陵——早几年在寻找南宋皇陵的时候,我就被一个小朝代吸引住了,那就是所谓“朝代只能混下拉列表”的南北朝。

所谓南北朝的帝陵,其实大部分都早已无迹可寻,尤其北朝那些一年换五任皇帝、国名都像打麻将时想出来的奇奇怪怪的小国家别说遗迹,甚至连史书记载都没有。除了连年战乱频繁早已被洗劫数次的原因,大概有些民族当时还没有中原汉族这种事死如事生的文化习俗,所以皇帝家原本就没有成型和有规模的殡葬制度——到了北魏,汉风逐渐浓郁,元家、高家和宇文家的皇陵尚有迹可循,主要集中在陕晋冀豫一带,按下不表。

我的重点在南朝——对,就是那个烟雨楼台、王谢堂前的南朝。

南朝帝王和皇族的陵墓的命运,其实和北朝相差无几,在上千年的历史红尘中被盗抢劫掠无数次,多数寝宫早已夷为平地,连个土馒头都没剩下。但不知是劫难的百密一疏还是什么原因,南朝帝陵的神道石刻却有些保存至今(我也不敢说“大都”,因为毕竟现在能寻到的也是残迹),而且较之百分之九十人口死于战乱的北朝,江南这一百五十年相对稳定,经济文化艺术都得到了喘息发展之机。所以南朝王陵虽然早已凋敝,但遗留下来的陵墓石刻却依旧作为有高度艺术造诣的作品为世人称道……


原本想趁热回来就把游记写了——话说我多少年不写字了……结果又是人到中年的家事拖累,连账单照片都是插着空整理的,就别说写字了!

加之,自从多年前的丹阳谒陵计划被提上今年清明的议事日程以来,我就陷入了对公元四到五世纪那段中国史的兴趣当中,之前花了大量时间研究小朝廷们的兴衰更迭——从三国时代结束,到隋文帝大一统,当年连历史老师都不爱讲的三百年,我一个理科历史学霸(哎?哪里不对?)就一直没搞明白过。以一个理科生的思维,我读各种着眼于大历史事件节点的著作只能越读越急眼——因为那些文科思维毫无矢量的逻辑概念。而我要读懂一段历史,必须要有清晰的时间和空间的横轴纵轴,没有这样的框架,那些名字和事迹只能在虚空中浮动着,毫无彼此之间的关联。

所以,虽然五年前就把谒陵路线攻略都做好了,但出发前我还是花了一个月的零碎时间,发狠画了一张巨型大表,从李特起义一直到陈叔宝被杨坚的士兵从井里捞出来……

回来之后,我又开始研读从汉开始的陵墓规制变化及遗址的考古文献。


但是,我突然意识到,我又不打算写历史,只是想捋篇游记而已啊!

所以,书归正传。


清明节就三天假期。

如果只看南朝遗留在南京及镇江周边的三十几处陵墓遗迹,倒是勉强够用——这个前提是,别的地方哪儿都不去,别的事儿啥都不干。

但是烟花三月,到了扬州,怎么能“哪儿都不去,什么都不干”呢?

何况,我们还根本抢不到直达扬州的车票。

所以最终的行程是这样的:

1、提前一天晚上出发到徐州

2、去看城里已发掘并且对外开放的两座西汉王墓,然后下午2:46的高铁去南京——这个计划还算顺利,但实践时发现如果能再紧凑点儿,早一班车会更从容;

3、4点钟到达南京,从高铁站拿车,去扬州的路上可以经过几座陵墓,顺路能看多少是多少——这个计划被南京取车过程的拖延给耽搁了,出发已经5点半左右,所以天黑前只看了其中三座;

4、抵达扬州之后,花天酒地一下——这个计划虽然顺利,但因为扬州的游人太!多!了!古城里实地演绎了一把什么叫“摩肩接踵”,第二天瘦西湖又实操了一把……所以无论干嘛,等的时间都远超过了我们的预算,比如为了吃上一顿趣园的淮扬菜,我们溜溜等了两个钟头!

5、下午3点钟左右离开扬州去丹阳,路程约1小时——齐梁所有已确定身份的帝陵都在丹阳。日落之前看了三座陵,其余的留待最后一天;

6、从早晨到中午,把所有丹阳境内的陵墓看完,下午回南京,路上经过(也不算顺路,颇绕了一下)句容,看了坐落在句容的唯一一处王墓,到南京按照时间限制能看多少是多少……然后还车返程。

很赶!这样的三天,如果每个行程都能按计划卡点,那就可以实现:1、第一天傍晚看完栖霞区的九座王墓;2、第二天下午和傍晚至少齐梁帝陵看完一半;3、这样第三天就能相对从容的扫尾江宁区的其他陵墓。不过,计划永远是在变化中调整的,所以,还遗留了大量遗迹没时间去就只好放弃了。好在南京不是什么偏远艰难的目的地,留待以后慢慢看尽吧!


作为主要文献资料参考,我重点读了朱偰先生的《建康兰陵六朝陵墓图考》以及“主题南京”的一系列考据文章,朱先生在民国二十三年到二十五年间亲自考察了当时能找寻到的二十八处遗迹并拍摄了大量珍贵图片,对比今昔真的感喟颇多!

下面是目前南京镇江地区以发现的南朝陵墓石刻遗迹列表(至于地宫陵寝,大部分已湮灭,有些被发掘但没留下可参观遗迹),前面有游览顺序的是我这次去看过的:

这张表是格式所限截取的,我的表格还有详细地点、现存石刻状况、陵墓发掘情况以及存疑观点等列项。不过既然重在“游”,那么太过专业枯燥的东西就暂且按下不表,有兴趣择机单独探讨罢。

图一:南京周边的南朝陵墓遗迹位置(此图包含了句容的一座)

图二:丹阳的南朝陵寝石刻遗迹位置(三城巷梁朝帝陵区域的地图名称少有误差,但不妨碍找到位置)


看图说重点:

1、丹阳的11处石刻遗址级别,全部都是帝陵,包括齐梁两代,即便其中有几座陵主存疑但身份是确定的;而南京周边则大部分是王侯墓,其中几座因为石刻神兽的规制被疑为帝陵,但陵主也至今有争议;

2、虽然很多处遗迹的墓主至今存疑,但依据官方名称(即国保碑上的名字)在百度地图均可查到准确位置,可以定点收藏,出行时颇为方便;

3、丹阳的遗址比较集中,有车代步的话,4-6个小时基本可以全部扫一遍;而南京的遗址因为数量多而且墓主身份纷杂,所以区域较大,比较密集的是栖霞区一片,江宁区的就相对分散,半天时间是远远不够的;

4、不要介意神兽的名称,各方观点也有出入,但大致分为三种:其中“天禄”“麒麟”是有角的,只用在帝陵神道;“辟邪”无角,用于王侯墓前——而老百姓自古就统称它们为“狮子”,你到了之后就会发现当地与之相关的地名甚多!

5、特别提醒,凡此几十处遗迹,虽然“主题南京”也作了详尽的公共交通介绍,但是我觉得在时间受限的前提下,不自驾是万万不行的!



南朝自刘宋始。谒陵也如是。

第一站:宋武帝.刘裕.初宁陵石刻(又名麒麟铺南朝失考墓石刻,有疑为宋文帝.刘义隆.长宁陵)

朱先生对此处是否为宋武帝刘裕初宁陵也存疑,因为史书载宋文帝刘义隆的长宁陵与武帝陵毗邻,但陵冢早已湮灭无迹,地宫格局也没有记载,只是根据石刻风格颇有汉代遗风推断是南朝最早的刘宋皇陵。


我们的车拐进一条村间小路,路两侧全是南方村镇那种两层小砖楼,石刻位置就紧邻路边,有铁皮棚子粗陋保护,神兽脸上贴满红彩纸,疑为过年或喜事求吉所用,乡土气息浓厚。所以看上去一点儿“全国重点保护文物”的气场都没有,还是等同于村中古物……南京到丹阳一带地名中以“麒麟”“狮子”命名的非常多,全因当地有石刻遗迹,而且当地百姓一直视神兽为吉祥之物,虽然不懂如何科学保护文物,但千百年来也没有肆意破坏过,才得以留存到今天——当然,除了近代外敌入侵和十年动乱疯狂年代之外。


第二站:梁.临川靖惠王.萧宏墓石刻

这个遗址被改建成一座颇具规模的水上公园,石碑、墓阙、辟邪都盖了规模统一的碑亭并且四周加盖玻璃隔墙保护——emm……拍照就别想了,看看朱先生民国时散漫田园风光的照片聊以自慰。此时晚霞升起,淡紫色的余晖映在亭中漶漫难以辨认的碑文之上,颇有苍凉之意。

一名男子过来搭讪,他说一早从丹阳看过来,刚刚到此。我问:一整天时间够用吗?对方表示很够(嗯,实践之后还是不行),然后讲起萧宏生平和石刻的花纹艺术,一看就是做了长足功课或者爱好者!心下着实敬佩。

在萧宏墓我们见到了第一座梁代墓阙石柱,的确如文献所说:石柱竟然真的是典型希腊式下粗上细竖侉楞纹理式样!这简直是瞬间有种时空穿越的凌乱感!而据朱先生文章所述,连南朝神兽的双翼都和亚述波斯石像异曲同工!所以认定此风格是由中亚传来。但是,为何历朝历代所有遗迹中唯南朝保留和借鉴了西域风格?其他朝代一概弃而不用呢?

考古和历史真的是个悲伤的兴趣!因为有些真相,湮灭了就彻底湮灭了,再也无法找寻到缘由。


第三站:梁.吴平忠侯.萧景墓石刻

萧景墓的两大看点——这是其他南朝陵墓无可匹及的——墓阙上清晰保存的反左书,和以作为南京城市标志的辟邪石像!

反左书在南朝的出现和迅速消失,简直和穿越时空而来的希腊式石柱一样离奇。至今尚存的墓阙文字中,除了萧景墓,还有梁文帝建陵的陵阙碑文,但是萧景墓阙文字之清晰隽永,是建陵所不能比的。朱先生到此地时,石柱已经被掩埋半截,现在发掘出来修葺了基座,但我依然觉得,这块世间仅存的碑文,就这么露天放置着,颇为堪忧!

辟邪在后代渐渐演变为我们现今常见的卷毛狗式的狮子形象,而在南朝时它们还是威严凛然的巨兽模样,前肢上部有双翼(有的是四翼),头上的鬃毛整齐的梳向背后。我说,这不就是民国初年刚剪辫子时常见的中分大背头嘛……

落日的余辉瞬间消失殆尽,辟邪在渐渐升起的深蓝夜色中森然而立。

……和烟盒上的一模一样!

从萧景墓开始,方圆几公里之内还有梁王侯墓六座,南朝失考帝陵一座!但此时已经光线全无,只好放弃。


第四站……

我决定把扬州一日游略过。

烟花三月的扬州,春风十里的扬州,天下三分明月夜的扬州,二十四桥犹在的扬州!我被万头攒动的游人打败了!

不过还好,这不是我第一次,也不会是我最后一次在扬州。

继续谒陵之旅。


第四站:水经山村南朝失名墓石刻(一说为齐.前废帝.郁林王.萧昭业墓石刻)& 烂石垅南朝失名墓石刻(一说为齐后废帝.海陵王.萧昭文墓石刻)

从扬州撕杀出城,到了丹阳城北时,和昨天一样,也快到了暮色降至时分。好在这处遗迹紧邻公路,一点儿不用费劲,就瞥见两只小兽安静的卧在路边的小灌木丛里。

不过神兽的体型之小出乎我的意料,仔细辨认,神兽头上似角非角,但“大背头”却很明显,说不出是辟邪还是天禄麒麟。这也是朱先生存疑之处,认为无论从神兽形制以及规模来看,都可能是齐废帝之陵寝——但是依然,陵寝地宫已平,无从考证此陵的主人。

同样的,还有百米之外被隔在公路另一侧的烂石垅南朝失名墓石刻(一说为齐后废帝.海陵王.萧昭文墓石刻),规制和神兽大小与水经山这座失名墓几乎同出一辙,所以推测为同一年被废黜的后废帝之陵寝。

萧齐在南朝四朝里是最短命的,仅存活了23年!尽管看上去皇权更替了七任,但其实和那个时代各种小国家一样等同于二代而亡,这两座疑冢的主人坐上皇帝宝座不过百天相继被杀,估计修陵的工匠们连基本的标配都来不及做完就匆匆下葬,所以神兽之小尚不及梁代一个王爷坟辟邪体型的一半,想起刘宋末代君主临死前那句话:愿生生世世,再不生帝王家。


第五站:齐景帝.萧道生.修安陵石刻

萧道生是南齐开国君王萧道成的哥哥,他活着的时候并没当过皇帝,是他儿子萧鸾篡了之后追封的——就这么个短命王朝,相继有三个皇帝被废而后被杀,可被追封的爹皇帝也有三个!真的是贵为天子了也看不透人生无常,逃不过虚名之累!所谓“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真的用来形容南朝这四个小朝代再合适不过!

不过,从修安陵开始,神兽石刻一下子变得美好起来!

修安陵的位置目前没有车道,甚至连地图上的小路都没标识,幸好GPS定位非常准确,我们把车停在一家有狗的院门口,下车穿过一片小树林,旁边是片菜地,此时傍晚的光线已经非常浑浊了,我影影绰绰的望见前面一片更昏暗的树林中有不同于树影的颜色,手中的GPS方位也指向那里。直到走得很近前了,才看清的确是一只高大的神兽。

这只神兽好美啊!

它身上的每一处线条都是曲线,完全没有我之前所见的历朝陵墓石像生的呆板木讷,细腰乍背,颈项修长,四肢肌肉浑厚有力,在我的眼里甚至像一只瞄准猎物准备起跳的猎豹般流畅完美!

我一个人在等同伴过来的时候,四周已经陷入一片昏暗。能勉强看到仿佛距离很远的位置还有另一只神兽在黑影之中。

我们准备明天再来一次。

(第二天再来,神兽果然安宁祥和得多!两只神兽的距离也并不那么遥远了,不过也是南朝几十尺余的小陵墓规制)


第六站:齐宣帝.萧承之.永安陵石刻(一说为齐高帝萧道成泰安陵)

丹阳酒店不错……就是没有早餐,迫不得已一早饿着肚子上路(不过后来在建山村的一土馆子吃了碗面,难吃得我觉得还不如继续饿着……)。

永安陵所在的村子旁边正在大兴土木的修路,绕了两圈都被同一条沟阻住了去路,选择继续相信GPS定位,下车徒步。

在一片油菜花田里,远远的就看到了石兽的身影。

有考古学者推测此陵也可能是萧道成本人的泰安陵,盖因古籍记载两座陵的位置很临近,和初宁、长宁类似,也无其他证据可循。但是朱先生书里明确提到,永安旁不远处既是泰安陵,而且有两只神兽遗迹,只不过从照片看毁损情况较永安陵严重。而且另有记载,泰安陵神兽残迹已在上世纪六零年代被村民炸毁(炸毁!那真是个最令历史绝望的年代),所以个人觉得不该有此存疑才对。

想起了十几年前去巩义看宋陵时写的那篇《麦田里的守望者》,宋陵尚有坟冢留存,南朝大多数皇陵连个“土馒头”都没留下——当然,国力差异也得考虑,蜗居江南一隅的短命小王朝是不能和北宋相提并论的,大概当年帝陵的建设就很捉襟见肘吧。


第七站:金王陈南齐失名陵墓石刻(一说为齐明帝.萧鸾兴安陵/一说为齐废帝.东昏侯.萧宝卷陵/一说为齐和帝.萧宝融.恭安陵)

我曾对朱偰先生在书中对此处遗迹只字未提感到非常困惑,后来得知此墓1973年才发现,石兽原来倾倒在水塘里——看来沉入水中的年代已经非常久远了,不然不可能朱先生到此地时连坊间传闻都没有听到过。

和修安陵相仿,这里没有直达的车道,需要穿过田地和沟壑,但石刻的规模较小,无法和修安、永安相比,当然比起之前两座废帝陵还是正规得多。这座陵墓有坟冢发掘,但并未在其中找到可以证明墓主人身份的文物,所以至今各派学者各执观点无法统一。不过我倾向于认可是萧鸾的兴安陵,因为从前两位“正经废帝”的遗迹来看,无论谁也不可能给东昏侯和末帝修建这种天禄麒麟规制的陵寝——太僭越!


第八站:齐武帝.萧赜.景安陵石刻

南齐帝陵的区域基本集中在水经山南麓——说到水经山,现在已改名为“水晶山”,实在不堪称其为“山”,不过是江南低洼平原地带海拔几十米的土丘而已;而且南朝时期的风水学和后代大相径庭,墓穴朝向既不是明清时代必须的坐北朝南,也不是辽代推崇的“朝日”坐西朝东,感觉上除了没有坐北朝南全阴的方向,其他什么朝向都有……

景安陵的神兽,因为也是从水塘里捞上来的,所以现在的位置也不见得就是原貌了。东边的麒麟保存很完好,而西边一只已经完全风化的像褪完毛洗干净准备下锅的家禽……

我们从公路上走到田间时,遇到一个本地老乡,那个男人大概纯粹是好奇心驱使,从田埂另一头专程走过来和我们聊天。他说着一口有点难懂的方言,从60%-70%的听懂率总结一下,倒是有点收获——原本这里的确还有石柱(陵阙)的,就在——他朝着旁边一个水泥作坊的工地那里一挥手——那里,还有个大庙,他继续比划着。

的确如朱先生书中所说,这地方原本叫做“艾庙”,看来当年的确有庙无疑。随后那个男人又说了句:现在就只剩这个了。他指着东边的麒麟。

原来当地人到现在都不知此处是座古代帝陵,全然当作了大庙的遗物。


第九站:萧梁四座帝陵。从北往南,陵的朝向均为坐西朝东,依次是:

1、梁.简文帝.萧纲.庄陵石刻;2、梁武帝.萧衍.修陵石刻;3、梁文帝.萧顺之.建陵石刻;4、齐明帝.萧鸾.兴安陵石刻(一说为梁敬帝.萧方智陵/一说为萧衍祖父萧道赐陵)。

把四座皇陵打包算成一处,的确有点对不起赫赫有名的梁武帝萧衍,毕竟他在南北朝历史中所扮演的角色无论从知名度、典故事迹还是槽点来说都要甩其他几位开国君王几十条街……

不过梁朝帝陵选址太集中!从尬新的丹阳高铁北站前的宽阔大路朝西北方向前行不久,在一处叫做“皇业寺”的地方拐进“皇业路”(瞧这些地名),就到了,四座陵的遗址是挨着的,找个地方停车步行即可。

从北往南捋一下,最北端的庄陵,不但陵主当年身世很惨,陵也惨——仅剩的一只神兽只残存了前半个身子,现在被扶正砌了石台支架,当年在朱偰先生来到此地时,还倒在稻田里,被朱先生一句“(修陵)之后二十余步,复有丛残之石兽,南北背立,疑别为一陵”一笔带过,却错认了萧梁河口的看大门的石兽为简文帝陵。

庄陵往南的确二十余步即到了修陵——著名的梁武帝萧衍同志的陵墓啊!但如今也只剩了一只双角天禄,但此只神兽保存完好,朱先生用了“伟大而庄严”这么隆重的词汇来描述它,可见神态之美好。

从修陵再往南百余步,就到了萧衍为爸爸追封追修的建陵。这几座梁朝帝陵之中,或者说南朝现存的所有帝陵之中,建陵是地表石刻保存最完整的,神兽、陵阙、石碑(至少碑座)不但齐全,而且排列整齐有序,基本能看出当年原状。陵阙上的文字也清晰可辨(迄今仅存三处的反左书其中之一处就是建陵一侧陵阙碑文),所以陵主毫无疑义。

我们到达建陵时,只有一辆小白车停在国保碑旁边,我还小矫情了一下觉得毁了整座神道的完整美感,正等着车主回来把车开走我好踏实拍照……结果不一会儿的工夫,呼啦开来三四辆车,而且就明晃晃的停到了陵阙石柱和石碑之间!

你们去十三陵和清东陵敢这么停车,当场就会被拖走枪毙的……

所以,建陵我几乎一张靠谱照片都没拍下来……真的想送他们一只草泥马!

所以!一个龌龊的人根本没法靠旅行变得美好,只会把美好的地方变得龌龊而已!

再向南步行几十步,就到了官方盖印的“齐明帝萧鸾陵”,不过时到今日,大部分专家都已认定此陵为梁帝陵,只是主人到底是谁还在争议而已。

的确,就连在下我这种及其外围的爱好者,都觉得紧邻梁帝陵寝不足百米怎可能有齐帝陵寝?何况萧鸾之子东昏侯是萧衍的弑父杀兄仇人!

而且石刻一眼便知是梁风,较之齐风更厚重而略呆板。至于这座陵寝的主人到底是梁朝的哪位皇帝(萧梁总共也没几任皇帝),我个人觉得,也不该是梁末帝萧方智,毕竟末帝是否得以修葺陵墓全凭新朝皇帝的脸色,即便不挫骨扬灰,也不可能按照帝王之礼罢!


第十站:陵口镇陵口石刻

朱偰先生初判此石刻为庄陵,但也表示坐落在河岸两侧很诡异,不应该是陵墓格局。后人根据古代文献推断,这里应该是王公大臣以及子孙皇帝谒陵的必经入口——类比一下,就等同于十三陵的总神道,以及清西陵的火焰牌楼。

我们到达陵口镇的这天,正好赶上赶集,封了几条街摆摊位,好容易拐进西边神兽所在的小巷,还遇到两车剐蹭堵着路在打架……西神兽坐落在打架小巷中间的一个小广场上,独角,四肢已残,被栏杆围起来简单保护着,孩子们在空场上的篮球架字旁玩耍。我和当地老乡打听是否还有一只?被告知“那只狮子在河对岸”。


时至中午,江南四月初的天气已然闷热起来,我们在镇上寻了一家极小的面馆——里面就两张小桌,还被正在自己吃午饭的老板一家占了一桌——点了不明所以的镇江特色“锅盖面”。

等我从镇上买烟回来,面已上桌,看上去就是普通的雪菜肉丝细面啊?——人家是连锅盖一起放进锅里煮的!所以叫锅盖面!

原来如此……


第十一站:梁南康简王.萧绩墓石刻

这座王墓在句容市,位于南京和丹阳之间。村子叫做“狮子沟”(总之只要看到狮子坝狮子冲狮子湾,然后是麒麟镇麒麟铺麒麟路……就知道那里肯定有,至少曾经有过大墓石刻了)。据说这座墓风水极佳,风水自然我是看不懂,但这座墓的阙和石刻保存的非常完好,阙碑上的字迹清晰可辨,两尊辟邪高大威武,相对而立——这里也被简单的用铁栅栏围起一座小院,不过栅栏门并没上锁,应该是随时可以进来。

萧绩墓的辟邪应该比萧景墓的还要巨大——而且!比较令我困惑的是,我看到的南朝王墓的辟邪,都比帝陵的天禄麒麟体型要大得多,个例有可能是逾制,全部如此就是规制了吧?

看完萧绩墓,我们意识到时间真的不够用了!后面还有十几座遗址呢,而此时离我们准备返程的时间已经只剩两个多小时了,可我们甚至还没回到南京呢!


因为时间严重不够用,我们迅速决定先挑没看过的朝代看,先挑帝陵看!



第十二站:陈文帝.陈蒨.永宁陵石刻(一说为宋文帝.刘义隆.长宁陵/一说为梁.昭明太子.萧统.安陵)

这是个著名的疑冢。

为了墓主人是谁,几代历史学家一直在掐架,而且不像其他南朝疑冢至少可以确认一下朝代,确认不了也礼节性的“存疑”一下,这座墓可能的主人就跨越了三朝,而且每个专家都证据确凿斩钉截铁无容置疑……但是,依然没有权威性证据可以盖棺定论。

这对我们来说一点儿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座墓的神兽石刻的与众不同。

虽然这两只还是那种敦实的体态端庄的脑袋大脖子短粗的风格,但四肢——准确说是四爪,却神奇的被雕刻成脚跟着地整个脚掌上翘的造型。嗯,就是穿了双昂贵新鞋舍不得下地那种感觉……

我至少同意专家们的两点就是:1、这肯定是座帝陵,因为神兽的级别是天禄和麒麟;2、这肯定不是萧齐的帝陵,南齐石刻那种独特的纤细飘逸静中有动稍纵即逝的审美是这两只神兽身上所不具备的。

从身上的花纹来看,我不觉得是萧梁风格,而且,萧梁帝陵都集中在丹阳东北,百里之外孤零零单独下葬一位皇帝也很蹊跷;至于是否为宋陵,对比古风浓郁的初宁陵,这座石刻又过于精巧。

而陈朝的帝陵葬制是什么样子我不得而知,因为我们冒着火车误点的风险最后杀到的据称是陈朝开国皇帝陈霸先的万安陵遗址,那两只巨大的神兽让我非常诧异——因为,它们分明是两只辟邪,而不是麒麟!


第十四站:陈武帝.陈霸先.万安陵石刻,也称石马冲南朝失考墓石刻(一说为齐梁某王墓)

首先,陈朝最有名的皇帝,在我心里并不是屌丝陈霸先,而是玉树后庭花的陈叔宝同学……

(听听陈朝皇帝家族给孩子起名字的风格……)

这座陵寝也在一片巨型楼盘工地的旁边,所以我们并没找到正确的路可走而是费劲的横穿了一大片垃圾场。两只神兽南北对立,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夕阳金亮亮的光线把神兽照得添了层温暖的颜色。神兽已经被罩上了和萧宏墓风格一致的玻璃亭子,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看清楚它们——必须说一下我第一眼的严重疑惑:石兽整体高大端庄威武,线条浑厚简洁,身上的花纹几乎已经风化殆尽,但最鲜明的!两只神兽都是明显的“大背头”而头上的角几乎不能辨认!下唇连接颈项处的也疑似舌头而不是胡须——怎么看,它们都是辟邪!至少,形似齐朝两处废帝的神兽,就是似是而非的辟邪……

废帝的规制被降级很容易理解,但是陈霸先同志是陈朝开国皇帝,怎么可能陵寝规制被降级呢?


但是!我们的位置离南京高铁站还有十多公里,此时的地图上已经红线连连进入到大城市躲不开的堵车时段了,实在没工夫替古人操心了……回京的火车上再研究吧!

其实石马冲失考墓周边几公里还有几座著名的南朝失考墓遗址,但是只能放弃了。


另外,我的顺序并没有写错,中间的“第十三站”,是我们从陈蒨陵出来插空跑到甘家巷小学去看的梁.安成康王.萧秀墓——小学正在清明假期,但是看门的老大爷应该是专为游客留守的,进门要登记身份证——同样在它周围扎堆的五处梁王墓都因为时间关系被我们放弃了……

好在!此行所有的帝陵都看到了,四个小王朝也没有落下的——最后,我们没有误车,还在南站吃到了久违的鸭血粉丝汤!



不偏心起见,最后加个跋提一下徐州两座著名的汉墓:西汉第六代楚王襄王刘注的龟山墓和西汉第三代楚王刘戊的狮子山墓。

刘戊是七王之乱的头儿,所以并没有善终,但楚王的世袭罔替并没有被皇帝取缔,所以得以据守徐州袭了十二代……看汉墓就是“震惊”二字就够了!很难想象二千多年前的西汉王朝到底是有多强大富庶,才能挖空一座座山来修建陵墓——这还仅仅是王墓,并不是帝陵啊!西汉墓的规格之庞大,结构之复杂,才符合鬼吹灯里那些诡异墓穴的要求,其他朝代的陵墓(不仅格局大小,包括陪葬物品)与之相比简直就是紫禁城和村口土地庙的差异……

大概惟一能超越西汉陵墓各项指标的,就是传说中能搬山蹈海穿越虚空的始皇陵了吧!


纵使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掩卷长叹!






最后,用清明期间扬州的人潮作为收尾。出门需趁早!切记!切记……


2022-07-02发布 阅读量7.0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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