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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西北铿锵四人行(2018)
色达、壤塘等4地

川西北铿锵四人行(2018)

出发时间

10

行程天数

13

人均花费

3.5千

和谁出行

和朋友

最近是疫情期间,正好可以整理一些过去的图文。


“铿锵四人行”的说法,是来自于此次旅行的搭档Fergus,他在美篇游记里面用这个作为标题,我就借用这个名称吧。


大约有两万字,阅读需要相当的时间,包括如下的章节。

一、旅行概要

二、锦秋黑水

三、壤塘之旅四、色达,一次试图摆脱“被定制”的旅行

五、亚青寺,访问最后的“女儿国

六、再去格日玛村

七、顶果山,景色相同人不同

八、中路乡,心会跟爱一起走

一、2018川西北旅行概要

旅行时间:2018年10月28-11月9日,共13日

参与者:踢踢歪歪,Fergus,Charles,老佐(日本)
总计行驶距离:2319KM

组织者:踢踢歪歪

行程简介

天数 日期 所在城市 住宿

D1 2018/10/28(周日) 成都-都江堰 全季酒店

D2 2018/10/29(周一) 都江堰-黑水 羊茸哈德

D3 2018/10/30(周二) 黑水 羊茸哈德

D4 2018/10/31(周三) 黑水-壤塘 阳光部落农庄

D5 2018/11/1(周四) 壤塘-色达 西渡青年旅舍

D6 2018/11/2(周五) 色达 西渡青年旅舍

D7 2018/11/3(周六) 色达-甘孜县 格来民居

D8 2018/11/4(周日) 甘孜县-亚青寺-甘孜县 格来民居

D9 2018/11/5(周一) 甘孜县-丹巴 顶果山风景酒店

D10 2018/11/6(周二) 丹巴 顶果山风景酒店

D11 2018/11/7(周三) 丹巴 中路藏云客栈

D12 2018/11/8(周四) 丹巴-成都 瑞庭连锁酒店

D13 2018/11/19(周五)成都 瑞庭连锁酒店

经过的最高海拔:4560米(甘孜县去亚青寺的路上)
最低的气温:零下11度(色达县城)
人均费用(不含来去四川的交通):3,031 元,其中住宿费1,601元,餐费725元,门票10元,租车费386元,油费和过路费309元。
最高产的拍摄者:老佐,2500张左右。
旅途中的语言:普通话50%,英文25%,日语20%,四川话5%

最难忘的景色或者经历:
老佐:色达天葬,亚青寺的小房子

Charles:中路乡的山路,还有寻找藏族老乡的过程
Fergus: 色达天葬
Toby:色达天葬,壤塘夜晚在旧路遇困

最美味的食物:

老佐:中路乡的玉米饼
Charles:茂县勒都村的豆腐鱼

Fergus:都江堰的清炖蹄花

Toby:茂县勒都村的豆腐鱼

二、锦秋黑水

很多人会问,为什么选择初冬时节去藏区?

我通常会说,一个是可以避开旅游旺季,人少,价格便宜,另外,冬日的藏区天气通常会比较稳定,晴天居多利于出行和观赏风景。如果在藏历新年,藏区还有多种多样的节日活动可供观赏。

当然,如果是到四川省阿坝羌族藏族自治州的黑水县的话,理由还有一条,那就是这个季节正是观赏红叶彩林的最佳季节。从黑水县城到雅克夏雪山这条长达40公里的山路,据说是中国最为壮观的彩林景区,而且不需要任何的门票。

三、壤塘之旅

如果一个地方当您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就萌发依恋之感,那这里一定充满了吸引力。

此次川西北之行,主要的目的地有五个地方:黑水,壤塘,色达,甘孜县,丹巴。熟悉藏区旅行的驴友对于其中的大部分去处都不会太陌生。黑水县的特色在于秋天的红叶彩林,色达县有著名的五明佛学院,这也是世界最大的佛学院,而同样引人关注的还有甘孜县的亚青寺,也是许多旅行者向往的地方,丹巴县就更不用说了,那儿被誉为中国最美丽的乡村之一。

出发前,我花了不少时间研究这些地方的景物和线路,制定了颇为详尽的计划。有一位好友说,你看那么多介绍做什么,这样到现场的话估计都没有什么新鲜感了。我觉得他说的有一定道理,旅行最大的动力莫过于未知和好奇心,缺乏新鲜感的旅行会让体验效果打上了折扣。但另一方面,如果作为组织者不详细研究目的地的情况,而草率地安排了一个平庸的出行计划的话,会让同行者感觉乏味,从这个角度来说,做组织者是要有一点牺牲精神的。

等等,我刚才似乎漏掉了一个地方:壤塘县。这个地名且不说有什么引人注目之处,许多人可能连这个地名都是第一次听说过吧。之前,我连它是属于阿坝州还是甘孜州都没有弄清楚。

去壤塘的交通还颇为麻烦。最初我的旅行计划是背包游,从黑水到壤塘有350公里,没有直达班车。如果要一天到达需要先坐班车去马尔康,在午后站在马尔康的路边等待当天从成都来往壤塘县的班车,但这个班车是否进城,是否有空位,在哪里可以等到这些情况都全然不知。每天都要解决各种难题,这也是背包游的一大乐趣,也是旅行的最真实的状态。

后来我们终于改成了轻松的自驾游,我便迫不及待地把壤塘县加入了旅行的目的地,其实我还是不清楚那边到底能看到什么景色。听过当地旅游局的工作人员的介绍之后还是记不清楚哪是哪,他们真的很热情,不断地说壤塘真的非常漂亮,请一定来这里看看。

10月31日,一早我们便从黑水出发前往壤塘,天气和心情都同样好得出奇。然而没到中午就遇见堵车,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更糟糕的是后面竟然把路走错了,在一处隧洞冤枉多走了一个来回。等到达马尔康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左右,在观音桥镇吃晚饭的时候打电话给壤塘的住处,对方说你们估计要晚上十一点才能到呢。那天真是运气很差,几乎快到住处的时候又被导航APP带到了被废弃的旧路,陷入烂路几乎不能动弹,狼狈不堪之下只得向住处求助。

此次旅行,本来是会尽量避免走夜路,结果还是出现了两次,另一次是去顶果山。好在都是有惊无险,特别是第二天的景色都完全弥补了所有的失落。

长途跋涉,在漆黑的夜晚到达一个陌生的地点,天亮之后该有如何的景色?我带着这样的不安和兴奋入睡的。

第二天早上很冷,零下六度,房间里面的水管都被冻住了。前天晚上农庄主人告诉我们不要把水关掉,要留一点水流,但这似乎并不管用。

好的是农庄一早就在厨房准备了热水,还能烤火,还有热腾腾的面条,虽然是最简单的素菜挂面,但足够让我们一扫昨晚的郁闷和寒冷。更让人惊喜的是,厨房的玻璃窗外面就是广阔的牧场,明媚的阳光下牦牛们就在不远处悠闲地吃草呢,听农庄的阿英讲这个牧场是农庄的,她们在另外一个镇上还有一个赛马场。

上午我们去了附近的觉囊文化中心。藏传佛教有不少的宗派,比如大家熟知的格鲁派,又称“黄教”,另外还有“红教”的宁玛派,观音桥镇的观音庙就是宁玛派的,也是著名的佛教胜地,此外还有萨迦派和噶举派。

历史悠久的觉囊派相对来说比较小,目前只在四川的阿坝州和青海省的少数地方还有保留,而位于中壤塘乡的觉囊文化中心由确尔基寺、藏洼寺、泽布基寺组成,它的位置竟然就是昨晚我们陷入困境的那个旧路附近!这白天和晚上感觉全然不同。

这三个寺庙组成的觉囊文化中心规模宏达,各类寺院建筑鳞次栉比,诵经之声不绝于耳。我们进入每一个寺庙,遇见每一位喇嘛,还有当地的村民,都带着友好的微笑。在壤塘的这一天,我们没有碰见任何其他的游客,似乎整个壤塘之行都是属于我们四个人。

午饭后,我们打算去上杜珂乡,如果按照导航APP得先去县城得有差不多一百公里的距离,不过此前曾经咨询过旅游局,他们推荐走一条叫做上南路的捷径,只需要不到40公里。

走这条上南路,先是沿着崎岖蜿蜒的山路一直向上,随着高度的不断提升近处的浅山都渐渐落于脚下,而远处的高山又呈现在视野之内,但之后它们也不再显眼,而更远处有连绵的雪山横亘于天际,壮丽无比。再抬头仰望前方,碧蓝天空之下云朵相伴左右,仿佛触手可及,这里海拔已经有四千多米。

路边是厚实的积雪,些许蔓进了路中。积雪在阳光下发出蓝幽幽的光芒,踩上去是发出一种酥脆的声响。老佐年轻的时候善于滑雪,在这里也试图穿着他的雪地靴试试年轻的感觉,但不慎滑倒在雪中好生狼狈,Fergus和Charles也欢喜地在雪地里面打闹,大家仿佛回到了孩童时代。

下山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因为这条路车辆稀少时常成为牦牛们的散步“健身绿道”。我们来到上杜珂乡附近的鱼托寺,这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寺庙,蓝天之下发出熠熠光辉。许多村民聚集在一起聆听诵经,氛围安静而又祥和。

因为时间关系,我们只能匆匆经过后面的西琼寺和多智钦寺,我们需要在晚上之前赶到色达县城。在路过多智钦寺的时候,我们还进入了青海省的境内,对于我的三位队友来说这也是他们首次进入青海境内。

就这样,我是如此不舍地离开了壤塘,但心中的那份依恋之情已经无法抑制。

四、色达,一次试图摆脱“被定制”的旅行

色达,我们终于来了!

那片传说中的满山坡的绛红色已经就在不远处,但我似乎并没有那么兴奋。

从成都出发前,我问队友Charles是否了解此行的目的地都有啥,他说一概不知,我真羡慕他的这种空白。而我的脑袋里面装满了各种东西,就像Charles初次体验到的高原反应一般,感觉微微发胀。

11月2日早上,起身看窗外,阳光明媚又是一个好天气。不过低头看手机气象信息室外温度是零下十度,赶紧准备御寒衣物吧。

和我一个房间的老佐也是各种衣物堆成山,甚至还有雪地靴,我说你把南极旅行的装备都带上啦!
不过今晚上我们预定要去拍夜景,那个观景台估计是寒风呼啸,不多带点御寒装备可不行。为此,我带了围巾和口罩,前者是用来抵挡寒风,后者是打算在观看天葬的时候用,另外,一双薄手套适合于在室外拍摄的时候用,据说可以戴着这款迪卡龙的新款手套点击手机触摸屏。

为了那一片绛红色,准备功夫还远不止这些。老佐特别担心当地旅行手续问题,他曾经发过一个链接给我,网上有日本游客说外国人不能进入色达,另外也有在成都的好友提醒我这件事儿。于是,我先联系甘孜州旅游局,接着又咨询公安局,回答都说没有问题,在选择住处的时候也特地预订了国际青年旅舍,店主很明确地回答可以接待外国游客。

不过在办理好入住手续后,颇有经验的青年旅舍老板提醒我们,五明佛学院是不可以让外国人进入的,如果检查身份证就说没有带,如果被查出来是外国人就说不知道有这个规定,而且旅舍也没有提醒过这件事。不过这位老板安慰我们说,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任何的明文规定有这个限制,因此其实也没那么严格。

后来并没有什么查证的事情发生,而且在五明佛学院的一处旅店还看到Hotel,coffee这样的招牌,看来色达并不是外国人的禁区。

佛学院距离县城约20公里,路非常好很快就到了入口处。这是一个长长的爬坡路,两旁的山坡开始出现连片的房屋,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的醒目,不过这些并不是修行者们居住的而是当地的村民修建的房子。

游客的自驾车等社会车辆只能来到入口处的停车场,去佛学院的话,如果您不想在这接近4000米的高原走几公里的山路那就得搭乘公交车。停车场的面积很大,公交车站也规划有序,看起来像是一个井然有序的小镇。

这条公交线路可以一直通到佛学院的最高处——坛城,道路蜿蜒曲折。您会途经佛学院大经堂,两旁是信众们搭建的无数绛红色小屋,数千名僧侣和觉姆们(藏传佛教的出家女子)就在这里过着清苦的修行生活,无论在何处都能听到连绵不断的诵经声。

眼前这一个庞大的宗教王国似乎提示着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群人,和我们有着迥然不同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

这样的小屋,单个看起来实在是不起眼,几间几十间也如此,但当它几千上万覆盖了整片山坡,那个场面就极为震撼。除了那些小屋,还有菜市,各类宗教用品店,僧侣服装店,自助银行,甚至电信营业部,公厕非常整洁还配有厕纸,这里已经俨然成为一个上万人居住的宗教小镇。

这些年,当地政府投入了大量的精力整治基础设施,主干道已经修葺一新,登山路和两旁的栏杆都非常好。那些密密麻麻的木制小屋因为存在安全隐患会逐渐消失,替代的是统一规划的平房,虽然从感官上没有小屋那么耐看,但至少修行者今后有了更加安全和舒适的居住场所。

僧侣觉姆们行走于小屋与经堂之间,随处可见信众们虔诚祈祷的身影,和他们相比游客只是这里的极少数人群。可以这样说,这是一条无与伦比的宗教观光线路。

在内地,当我们来到很多所谓的古镇古村,虽然看到许多往日留下的器物和建筑,但依附其中的传统生活形态大都消失。这样的古村镇给人的感受是贫乏的,是停滞的,像是一个失去了生命力业已枯朽的树林,成为一个空壳化的民俗公园。

更何况,在当今商业旅游盛行,稍有点旅游资源就圈地开发,坐地起价的中国旅游市场,收费之贵名目之多,这种现象可谓比比皆是。商业化的景区的收费,很多的收费模式都是门票加索道再加上观光车的“三驾马车”,像著名的四姑娘山,这三个费用加起来就得三百多元,我们之前去过的黑水县的达古冰川也是三百多元。

不过,让我最无法适应的还不只是门票的昂贵,还在于商业景点的游览方式基本是定制的,景点,路线,吃住点等等都被统一规划,所有人都像高速生产线的产品一般被加工成型,这种缺乏个性和变化,“被定制”旅行方式实在让我窒息。

今天的色达,通往坛城的公交车费只需要三元,当然没有任何门票。公交车很快就满员,我立即发现了这趟车的与众不同。

乘客几乎分为两种人,一类是当地的村民和修行者,穿着藏族的服装或者绛红色的僧侣服,车厢内有一种浓烈的类似于酥油茶的味道。还有一类就是我们这样的游客,各式的光鲜穿着,繁多的新锐设备,多样的地域方言。这两类人的数量都不可小视,比例几乎是一半一半。最为传统和最为时髦的两大人群在这个拥挤的车厢内零距离地接触,这恐怕是中国最为奇特的一条公交线路吧。

老佐小声地用日语问我,那些僧侣们坐车是否免费,我同样小声地回答他,需要一元钱。这条公交车大约要开15分钟,一直来到山顶的坛城。

但后来我发现自己也没有逃脱“被定制”旅行这个魔咒,坛城的不远处,有一个更加高远,更加醒目的观景台成了我们今天最耗时间的去处。在那里可以看到佛学院的全貌,而且据说晚上还是拍摄夜景的最佳位置呢。

今天和我们一道的还有临时结伴的老周,他来自广东佛山昨晚和我们住在同一个青年旅舍,于是今天约伴同行。老周说昨天下午就来过这里了,但没有找到拍摄夜景的好感觉,今天想再来试试。

其实,对于拍摄佛学院的夜景我事先也有研究过,我觉得最理想的位置并不是观景台——太远了,而是在坡下,从那儿仰拍那些小屋可以拍到无数星星点点,壮观的像是天上的街市般的效果。到我并不是摄影发烧友,也没有带三脚架基本上就没有打算拍摄夜景,还有一个原因是晚上实在太冷了,听老周说昨晚那个寒风吹得人简直崩溃。

我询问老佐,是否想去还是夜景?其实我心里是想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然后打消这个拍夜景计划。但我也知道这个问题等于没有问,他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拍摄的机会。老佐并不是一个摄影发烧友,而且装备还不如我的呢,但他绝对是一个不厌其烦的拍摄者,总是抱着极大的热情去记录他所经过的风景,遇到的人物。

于是,我们从下午五点半开始就在这个观景台等候,天黑要晚上七点左右呢。但我们并不寂寞,周围是大群摄影发烧友,这情形让我想到那年在牛背山上的那个观景台的样子,只要是好的景色,绝对挡不住顽强的摄影者们。

随着黑夜的来临,我是边加衣服,边做热身运动,还用上了老佐给我的暖宝宝,但我发现自己竟然忽略了对于耳朵的保护措施,只得费劲地用围巾裹紧脸部并试图覆盖耳朵,但周边的人们都无一例外的带有头套的防寒服。

我们在那个观景台呆到晚上七点过,那些小屋发出的微弱光芒都被高亮无比的路灯给彻底压下去了,我一张都没有拍摄,其他人拍得都更像是某个现代小镇的宣传片。

从那个观景台下来有一个长长的台阶路,我们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积雪和暗冰,旁边是三三两两的觉姆们,她们走在漆黑的夜色中回到居住的小屋,属于她们的寒冬才刚刚开始。

我知道,两天后我们会来到另一处山坡,那边又会出

现一幕难以置信的场面。

附注,其实在色达最让人震撼的场面是天葬,这是终身难忘的一次经历,但因为尊重有关的规定,就不便公开地讲述了。

五、亚青寺,访问最后的“女儿国

色达之行结束后,这次的旅行就过半了。前半段已经是精彩连连,我们依次走近了迷人秋色的黑水,意外收获的壤塘,还有众望所归的色达。看起来,后半程的旅行似乎再难有超越。

特别想像我这样容易满足的人,看到美景就难以自制。旅行第一天到达都江堰,我都快有三十年没去过都江堰了,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但见此刻眼前一座雅致清新的小城,没有高大建筑特别有开门见山的感觉,于是我就说,我不走了,你们仨继续吧!之后的情况是我几乎到了每一处目的地都发出类似的感叹,最后成了被队友严重鄙夷的陈词滥调。

上回提到的甘孜县并不是此行的主要目的地,去甘孜县的目的是为了去西面的白玉县,那里有一个亚青寺。

我有一个广州的朋友是摄影发烧友,每年至少一次长假远行,这几年都是去四川,他开玩笑说四川快成了第二故乡了。说起四川的去处,特别是藏区他简直如数家珍,比我还熟悉。今年十月份他再度去四川藏区,出发前给我分享了他的行程计划,里面有两个目的地和我们的一样,一个是色达,还有一个就是亚青寺。

亚青寺位于白玉县昌台区阿察乡境内,距离甘孜县城大约100公里,比到白玉县还近一点。说起这个白玉县,恐怕是四川最为偏远的一个县城,到目前为止从成都出发一整天都到不了白玉县。甘孜县到白玉县的这条“甘白路”据说很美也很荒凉,这段美景在2004年去川藏北线的时候就曾觊觎过,但很快就放弃了,原因很简单,那条路烂得别说是普通小车,就算是进口越野车都可能无法通过。

如今的四川藏区路况有了巨大的改善,再加上去年卓达拉山隧道的开通,据说甘白路的路况已经今非昔比。

还记得上回提到甘孜县西面的那一片连绵不断雪山吧,如果能往雪山深处进发该有怎样的景色呢?我一度站在甘孜寺的那个露台上遐想翩翩。没想到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去亚青寺出发不久车辆便径直驶向雪山腹地,两旁的远处是高耸的雪峰,上午的阳光投射在右侧一带数百米高的峭壁上,那冷峻陡峭的岩石绵延不绝似乎正把我们引入未知的世界,而我们像是误入巨人国的蚂蚁,车辆也如同玩具车般渺小。我想象着过去来这里的人们,是如何一边行进在剧烈震动,颠簸不堪的烂路,一边不断惊叹于两旁的美景。

海拔在一路攀升,我们通过了卓达拉山隧道,据说这是目前四川海拔最高的公路长隧道,海拔4300多米的地方还需要一个近3公里的隧道,可想而知之前的老路该有多艰险。穿过隧洞之后眼前的景象顿时不同,先前的奇险山地突然变成平缓的高原地带。

但无论是山地还是高原,甘白路所经地段几乎见不到人烟,除了偶尔出现的牧人和牦牛群,所见房屋村落极少,大部分区域都像无人地带。我们经过了湿地,湖泊,还有广阔的原野,都是寂静无语,甚至连通过此次旅行最高海拔的4560米的时候也没有像垭口那般的仪式感,看起来那只是高原上的一个小缓坡而已。带着这样的感受,你会越来越惊讶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亚青寺建设在如此离世孤寂的场所。她越是那么远离世俗,越是让人有强烈的愿望去走近。

亚青寺的入口就在一片开阔的高原,和色达一样,车辆需要先停放在停车场,然后步行入内。但和色达远远就能见到的那漫山遍野的绛红色不同,你看不到前方有什么风景在等待着你,除了一个长长的转经长廊稍显特别,但这在藏区这也不算罕见。

我们走过那段转经长廊,右侧是一个缓和而又宽阔的草坡,一座金碧辉煌的巨大佛像赫然屹立在坡上,似乎在眺望远方。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坡顶有人发出连连的惊叹声,那是和我们一样初次来访的游客。
我们也来到坡顶的时候,果然眼前出现了难以置信的场面。

只见不远处的下方是广阔而又平坦的高原,有河流蜿蜒而过,河道呈一个巨大的C字状的弧形,这道弧形的内侧构成了一个天然的半岛,有许多的桥梁通往这个半岛,而岛上则是密密匝匝建满了无数个小屋子,其间还有许许多多或红或白的方盒状的物体,那是什么?岛上有一条宽阔笔直的干道,因为距离很远,只见那条路上走动着许多个影影绰绰的身姿。再近看脚下的山坡上,那些红红白白的方盒状物体就散落着我们的周围,原来那是狭小得还不及一人高的的屋子,一些僧侣般穿着的人们在这些如同小屋附近出入,她们又在做什么?远眺前方的草原,那里也有无数的这样的“小盒子”。

今天我们长途跋涉,一路经过的都是无人地带的山地和高原,突然眼前出现了如此稠密的居住区,但其形态又是异于常态,让人万分惊讶。这里听不到任何人流嘈杂的声响,四周安静得只有风声和河水流淌之声,以及不时传入耳畔的诵经声。

我们赶快下坡,走向那无比神秘的半岛。我小心翼翼地绕过坡上那谜一样的“小盒子”,甚至不敢靠近,怕惊扰了她们的生活,这里并不是旅游区,感觉我们这样的外来者特别的突兀。

据说岛上居住的都是觉姆,也就是藏传佛教的尼姑,有上万人之多。之前曾经听闻男子是不可以上岛的,在上桥前经过再三确认得知男士可以到半岛外围的那条大路,于是,我们才放心地过桥。

巧的是,过桥之后突然遇到一个老外,他个头很高,看起来岁数不小但步伐轻快。聊天之后获知这是一位来自挪威的游客,今年已经67岁了,他一个人在中国旅行已经有两个月,今天从白玉县搭乘一辆顺风车来亚青寺。这是我们这次川西行遇到唯一的一位欧美游客,没想到是在最偏远的亚青寺,而且是独行者。我们就开玩笑地对老佐说,你还很年轻的呀,今后要加油哦。

因为语言问题,这位挪威游客并不知道男士是不可以进入岛内的街区的,他说试图走入被觉姆们劝阻后才意识到这个规定。果然,每一处路口都有中文和藏文的提示:男士不可以在觉姆区行走。

所以,刚才看到的那条大道上也有车辆来来往往,开车的也是觉姆吧。在一处路口的不远处,一座新的木屋正在修建中,许多穿着僧服的人们正在忙碌着共同搭建这个新居所。细看之下都是清一色的觉姆们,这群身形娇小,绛红色衣着的建筑者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同,就像她们之间的轻声细语的交谈那样,仿似一缕清风般佛面而过。

但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这般有诗意,刚才看到山坡上的那些“小盒子”小到只能一个人坐在里面,那是觉姆们闭关修行的场所,而这样的修行需要连续百日,4000米左右海拔的亚青寺,冬天的气温会到零下二十度,就算是夏天晚上也只有几度,这样的百日闭关是怎样的考验?常人简直无法想象。据说一次百日闭关修行只有百分之一的觉姆能得到阿秋喇嘛的印证,所以她们需要在这里居住几年甚至十年才能得到那个至关重要的印证。

眼前的一切仿似来到了女儿国。这是我熟悉的四川?这是我熟悉的中国?在高铁、扫码支付、共享单车和网购这“新四大发明”为典型的主流社会生活面前,眼前的一切让我再次忍不住发出这样的疑问,这和色达有着同样的感触,甚至还更加强烈!

在外面那个温暖而又烦乱的主流社会,许多人或因痛苦于各种压力,或因醉心于追逐各种功利的外在标签,变得越来越失去自我而随波逐流的时候,却还有另外的一些人选择了迥然不同的一种人生目标和生活方式。可以这样说,主流社会越是发达光鲜,越是困惑无奈,来到亚青寺感受到的这种反差也就越是强烈。据说,在很多一线城市宗教信仰变得越来越普遍,对于暂时无法摆脱现实困扰又希望找到内心慰籍的人们来说,宗教不啻为一种良方。

虽然我并不信任何宗教,但我觉得迷信和宗教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迷信是利己的(比如烧香拜佛来渴求名利),盲目的(比如用怪异的偏方来治病),而宗教更多的是如何理解这个世界和人生,是一种自我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面对这样的人们,我们更多的是需要尊重和理解,并反思自己的价值观和生活态度。
亚青寺没有任何的商业氛围,只有简单的食宿条件,我们在岛外的一个小餐馆吃了午饭,这里仅有素食供应,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片只需12元。

结束亚青寺的旅行后,我的老毛病又发作了,以为这次真的是最美丽的风景了。但这种自信没持续多久,因为我们很快又来到另一个妙不可言的地方——丹巴顶果山。

六、再去格日玛村

格日玛村,位于康定市塔公乡,虽然距离几公里之遥的塔公寺已是非常出名的观光胜地,但知晓格日玛村的人却少之又少。

我是在一次不经意的机缘留意到这个村子的,十几年前有一次在春运回成都的飞机上,阅读航空杂志的时候看到关于格日玛村的介绍,那满山坡的经幡,还有无数虔诚的身影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便暗暗记下来这个地名。2007年4月份从丹巴到新都桥的时候便迫不及待地去了格日玛村。从省道上一处几乎没有标识的小岔路进入高原腹地,那是一个遥望雪山的宁静村庄,当地人几乎不会讲汉语,山坡上那壮丽的景象夺人心魄,山坡下还有一个和平大法会,据说每年两次的法会有数万人聚集于此。

此次去顶果山之前,我们特地绕道一程再次来到格日玛村,十年不见变化不小。如今的省道S215宽阔平直,沿途可见观光车辆,还新出现了一个中国墨石公园的观光点,因为是收费景点我们就没有进去。去格日玛的村路也修葺一新,甚至装上了路灯,一处新修的酒店似乎还没有怎么营业里面的洗手间干净整洁,这是数日来大家去过最好的洗手间了。
格日玛村也有许多觉姆,她们也穿着绛红色的僧服,戴着口罩,走路轻盈好像一阵风。这里没有亚青寺那般苦寒,似乎也不用去某个小盒子去经历“百日闭关”,修行和有体面的生活似乎并不矛盾。我们虽然震撼于亚青寺的壮观景象,感动于为了修行而远离尘世的坚定,但总觉得那漫长艰辛的考验非常人所能忍受,宗教是否一定要失去体面的生活才可以悟得真意?

格日玛村的寺院有个高达十多米,全部是用一片片嘛呢石堆积而来的石墙,那个细密紧实的堆叠着实让人赞叹,也惊讶于雕刻这成千上万的石头是何等巨大的心血。嘛呢石,是刻有藏语经文或者六字真言的石头,常放在寺院,路边或山坡上。

这次去藏区我想买一些有特色的礼物给朋友,不是那种任何地方都可以买到,几乎是物流配送化的牛肉干之类的东西。嘛呢石就是我期待的特别礼物,正巧看到路边有两位工匠正在那里雕刻着嘛呢石,所用的石料是就是那个墨石公园出产的墨石,我在这里买了三块嘛呢石,价格实在是平易近人。那位叫呷玛的工匠一再叮嘱我,这刻有经文的石头一定要放在最庄重的位置,如果在车上一定不要被其它东西压住。

墨石的色泽灰黑有着砚台那种特有的光泽,非常的厚重,虽然拎着很费劲,但一定是特别的礼物。

七、顶果山,景色相同人不同

我有时候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总爱钻研,不错过任何细节,不到没有把握就不会付诸行动。比如这次川西北旅行,我花了无数功夫,做了大量功课,最终炮制出让队友咋舌的无比详细的旅行计划。

不过这也不算坏事,精心策划旅行不仅自己乐在其中,伙伴们也能从中受益。但有些事情你就算再有兴趣,再愿意花时间也非一己之力能为之,比如一个复杂项目。在这样的挑战面前,完美主义者的武器库里面如果缺乏其它的利器恐怕只会裹足不前,久而久之还可能会沦为一个为空想家了。

是的,至少在开设客栈这件事情上,这十多年来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空想家,连我都经常鄙夷我自己。

这个梦想是在2005年萌发的,那年冬天我专门去当时的甘孜州康定县考察当地的青年旅舍的现状,还撰写了一篇非常粗陋的市场调查报告和项目计划书。不过,这是因为自己喜欢上了青年旅舍,还是因为当时对工作感觉乏味而移情别恋,到目前我都没有得出答案。

连我都不清楚是什么让自己踌躇不前。是缺少合适的选址?藏区那么大而且交通越来越好适合的地方多不胜数。缺乏资金?只要不是奢华性的,开设一个青年旅舍其实不需要花多少钱,如果是合伙方式更加不是很大的负担。缺乏经验?这似乎有点道理,我有时候会纠结于类似被子在哪里晾晒这种细节问题,但它们真的有那么关键么?

说到底,真正缺乏的是勇气和行动能力,不愿意走出长期以来形成的舒适地带(comfortable zone),即便万事俱备,也惶恐于他乡异地的那种不安,甚至寂寞。

想想很多年前,我们远离故乡来到外面为了生存去打拼,像白纸一般空白和一无所有,为了谋生必须尽快学习社会的生存法则,为了融入周围人群必须取悦陌生人,那时候根本谈不上有自己的个人兴趣更多是迎合雇主和目标群体的心意。那个时候,我们是多么渴望有朝一日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啊。

后来我们有了稳定的工作,体面的生活,还有熟知的社会圈,但最终它又变成了一种束缚自由的枷锁。我经常听到很多人在谈论自己退休后的各种设想,他们觉得那个时候可以安心去做自己想要的事情。且不说等到退休还不知多少年,真的到那个时候可能遇到其它预料不到的问题,比如健康,家庭关系,财力,等等。

好像越写越偏题了,其实我今天要介绍的是我们的丹巴顶果山之旅。这是川西北旅行第九天的目的地,我们终于告别了高海拔和寒冷,驶向山区地带。说到甘孜州诸多的目的地,这丹巴自然是当仁不让,尤其以甲居,中路为代表的嘉绒藏寨,以及党岭,墨尔多山为代表的高原风光为最大的看点。

既然缺乏行动能力不敢去尝试开店,找一个完美的住处总该是还可以的吧。我看了看坐在旁边的老佐,心想这次是否能遇到一个能匹敌“喜居”的住处。位于云南大理一个白族村庄的“喜居”,是我们去年结伴旅行的第一个住处,老房和小院因为主人佳佳的精心打理恬静而又充满了艺术氛围。老佐说自己去过各式各样的住处,“喜居”带给他的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这次旅行的出发之际,我专门发了一个短信给佳佳,告诉他说我们又出发了。我总有一个预感,我们还会在”喜居”相见的。

丹巴之行,到底是住中路还是甲居,我和大多数的游客一样忙着在这两个地方进行选择住宿的时候,一个叫做顶果山风景酒店的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它是在远离主流观光线路,距离丹巴县城有好几十公里的大山深处,周围没有其它的住处,甚至连商店和餐馆都找不到,只有藏族村寨为邻。如此离群索居的地方开设酒店,一定有它不为人所知的理由吧,比如旷世美景,比如某种情怀,让人十分好奇这是如何样的一位主人。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联想到我那久远的梦想,自己连迈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这里可能刚好有一个实例供自己参考。

但这个念头我谁都没有透露。我知道,在开设客栈这个事情上鄙夷我的肯定还有这次旅行的队友Fergus——我最好的朋友,因为在十年前有一次书信与他,劝说一起在藏区开设客栈,可是十年过去了,这件事儿毫无进展。后来我干脆大幅度地推迟了预期值,把这个愿望放在退休之后。

在Fergus加入之前,最初的旅行计划是我和老佐两人的背包游,当时我打了一个电话咨询住宿情况,接听电话的人是酒店经理亚玛,我说如果是坐班车到丹巴县城该如何来酒店,他说没关系我们找车来接您们,就几十公里吧。亚玛的声音温和带着浓浓的藏语口音,常常夹杂着“哦呀,哦呀“的藏语,让人顿生好感。于是,我想这家酒店应该是当地人开设的吧,这种模式倒不算奇怪,因地制宜开设的客栈酒店在西部旅游区已经多不胜数,但我的心中还是有点疑惑,因为从网上的好评如潮来看,经营这样的酒店不像是一个普通山里人,或者像我这样的新手可以驾驭的。

去顶果山也是一波三折,和那天去壤塘一样因为交通管制不得不等待了两个小时,更糟糕的是前车的司机竟因打瞌睡致使车辆后滑,和我们的车子造成碰撞,等到协商处理后天已经黑了。虽然只是一次轻微的事故但协商起来并不容易,也算是一次小的冲突,而在冲突过程中大家就有机会展现出平日里面看不到的个性和特质。Fergus的反应最为激烈,他据理力争,果敢坚定,能看出他是一个有很强集体意识的人。而Charles, 在遇到危机的时候会冷静下来思考解决的方法,并主动承担具有挑战性的工作。老佐虽然语言问题无法充分参与这个冲突的解决过程,但是他充分信任我们的能力,一直耐心地等待。

在我们的生活中,当软弱的时候需要有人挺身而出,当迷惑的时候需要有人来指明方向,当担当责任的时候需要有鼓励和信任。对于每个人来说都需要这样的朋友,幸运的是,这个小小的交通事故让我意识到这样的人们就在我的身边,这也是本次旅行的一大收获。

记得很多年前有一部电视剧里面有一句这样的经典台词“如果你爱一个人,请带去纽约;如果你恨一个人,请带他去纽约。“旅行也如此,和你喜欢的人一同旅行,说不定对方就能展现出在平日间无法看到的闪光点,让相互之间有了更多的惊喜。当然,如果你恨一个人可千万别带他去旅行,那就是悲剧了。

继续讲讲我们那天的经历,等到解决碰撞问题之后天已黑尽,我们还得前行几十公里。公路一旁是奔流不息的水流,前方几乎没有什么灯火,这又是一次不在计划中的夜路驾车。在反复确认行驶路线之后,我们右转过河然后开始上山。

当时开车的是Charles,他后来打趣说他此前驾车经过的所有山路都不及这次旅行,顶果山当然是其中一关。车子刚刚上山Charles就禁不住连连叫苦,原来导航显示的前方都是各种交错回旋,像是乱麻般的山路。虽然对于这个山路我早有所预料,但是夜路还是让我颇为担心。好在这条山路虽然不太宽但是路况还算不错,特别是一直都有防撞栏让人心里感觉有些安慰。

大约15分钟后,我们终于抵达顶果山酒店,酒店前台的达瓦来到停车场接我们,他个子高高的,红扑扑的脸颊带着腼腆的笑容。等办好入住手续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大背包找不见了,定睛一看原来正背在达瓦的身上呢。

此时已经晚上八时许,四周都是漆黑一片,看不到什么景色,也没有星光,外面一切似乎都被大雾笼罩着。

有时候,我觉得旅行就是一种“饥饿感”的满足过程,这种饥饿感就是对于景色的渴望和向往,还有新鲜感。是的,新鲜感非常重要而且它往往最容易消失,它可能消失在路途中,比如当你去桂林在距离景区还有几十公里的时候,沿途已经会出现一座又一座那种独特的馒头山,虽然它们还不是最美,但是核心景区其实就是这种类似的山形,所以当那个最美的“馒头山”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那种惊喜已经少了很多。同样的,你去看那么传说中的最美红叶,其实它们只是比你之前路过的很多片红叶更美一点而已。

更糟糕的是,这个新鲜感还在没有出发的时候就可能消失大半了,那些闻名遐迩的景区,它们的图片早已在网络上等媒介广为传播,谁不会忍不住先去看看?你看得越多,那种新鲜感就越弱,那种饥饿感的满足过程就越不充分。所以,当Charles说他对于此次旅行的目的地毫无所知的时候,我真的好羡慕这样的“无知”,因为我那可怜的新鲜感早已经荡然无存了。

顶果山酒店的位置海拔3200米左右,属于高山山地气候,气候多变,即便白天晴空万里晚间也常常云雾笼罩,能见度极低。眼前的顶果山,夜幕,再加上浓雾,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幕布将天与地都遮盖起来,也将我们的新鲜感保持到最佳的状态。待到明日天亮,当这块幕布揭开的时候,该有如何的风景展现在眼前?

走到顶果山我们的旅行已经快接近尾声,已经出现审美疲劳,另外身体也有些倦怠。特别是老佐,我看到他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便告诉他说在顶果山可以好好的休整休整,可以啥事情都不做享受美景就好了。Charles则嘟囔着说干嘛在丹巴呆三天,这里有什么景色好看?而Fergus,我有点不敢面对他的目光,因为我来顶果山是有所企图的。

酒店的设施很好,洗手间有很充足的热水,房间有空调,内壁都贴有墙纸感觉很温暖贴心,站在宽阔的阳台上可以将四周的景色一览无余,还能听到远方河谷下传来的水流声。如此细心考究的设计建造让我再次产生好奇,这家酒店的主人真的就是那位亚玛经理,还是另有高人?

次日清晨,窗外依旧笼罩着一片浓雾,别说是远山,就是近处的树木都只是若隐若现。难道,今天就要在这样的浓雾中度过了?我心里暗求着,赶快掀起你的盖头吧。吃完早餐之后,眼见那片浓雾开始涌动,阳光从右侧隐隐约约地投射进来,我和老佐赶快拿上相机跑到外面去捕捉。

头顶上的云层正在逐渐退去露出了蓝天,左侧远方突然有巍峨的雪山从云雾中露出了一角,那冷峻的雪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右侧的远方还是笼罩在云雾之中无法看清。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正对面这个位置,大约几百米开外与我们几乎同样高度的地方出现了一座横亘的山峰,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在云雾缭绕的山顶上赫然显现。翻滚不停的云海时而把寺庙整个遮住,时而又把它下方的连绵不绝的森林掀起一角,这如梦似幻像海市蜃楼一般的景色美丽得让人怀疑自己的眼光。我们唯恐失去这美丽的一瞬间,兴奋得不停地摁动快门。

等到我们拍完回到餐厅,竟然还意外地遇见了一位我期待已久的人物——这家酒店的主人。

高先生来自广州,年纪约莫60岁出头,个子挺高头发微卷,和老佐一样蓄有胡须,说话不疾不徐话音温和,举手投足间能看出他有着丰富的人生经验。他给我们讲述了很多关于他,以及这家酒店的事情。

年轻时候他曾经是广东的进出口公司的高管,说起来还是我和Fergus的前辈了。虽久居都市但一直酷爱大自然,在1999年的时候,高先生在四川承包了某个著名景点的温泉项目,经营有方生意兴隆但却招致当地政府的眼红,对方想方设法要取消承包协议,最后迫于压力他不得不退出了这个项目。

当时温泉项目的一位保安的家乡就是丹巴顶果山,有一次他来到这位员工的家乡,就被这里的景色深深地吸引了,并下决心在这里开发旅游业。酒店是2007年开始动工,历经十年才与2017年建成并试营业。

在外地创业经营受到当地人的刁难排挤,这种事列似乎并不少见。几年前我们去广州从化区的大山之中的尧社村,在那个木屋度假村也听说了这样的遭遇。度假村的经营者是来自广州的一对夫妻,他们在建设经营这个木屋度假村的时候,发生了很多和当地村民的纠纷,比如说在租用土地的时候哪怕是一棵幼苗对方也要价上百元的赔偿,在中国想要尝试在陌生的地方创业会颇为艰辛,如何处理好与当地人以及政府的关系就是一个难题。

因为经历了上一个项目的教训,高先生在顶果山的经营方式就有了改变,他尝试让地方人参与这个项目,走共同致富的方式。现在酒店的服务员大都是当地的村民,平日间如果游客不多就可以回家忙于各自的事情,如果生意好就来酒店帮忙,另外,现在酒店的总经理亚玛就是刚才提到的那位保安,他家就在酒店不远处的村子里面。有了这样的经营方式,当地人的关系不仅仅不成为障碍,还成为了一大优势。无疑,高先生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在外地经营的非常好的思路。

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许多外商来广东投资建厂也遇到类似的问题,于是很多工厂都有一个当地人挂职,兼任一个什么办公室主任之类的职务,主要好处就是可以协助企业处理好当地的关系和手续。虽然现在这样的现象在广东已经不再看到,但是在内地,特别是偏远地区似乎远没有消失。

在餐厅我们还遇见另外三位来客,其中两位来自重庆是的绘画爱好者,还有一位来自广州是滑翔伞爱好者,他是应高先生邀请来这里考察滑翔伞项目的,正好高先生的夫人Lily也在,她热情地招呼着大家说带我们去酒店的后面走走。

酒店后面有两个好去处,一个是清兵营遗址,还有一个高山草甸,只是需要一路爬山,本来说好的休闲游看来又变成了自虐。老佐走得是气喘吁吁,他对我瞪着眼,说好的只是休闲放松怎么又是爬山,你骗我!第二天,我们在中路村又是山路不断,他说你简直欺负老夫!不过,老佐的脸上一直都是他标志性的和蔼慈祥的笑容,与其说是在责备,不如说面对美景他的痛并快乐的状态吧。

我们七人的小队伍,在Lily的带领下,穿行在高山丛林之中。Lily年轻时候最早在部队里面,后来在大学就读于英语专业,进而从事外贸工作,再加上夫妻二人的顶果山酒店经营,可谓是阅历丰富,光是她的人生经历就足够这一路讲述的了。但我们哪仅仅是有耳福,那儿的美景更加目不暇接,只见两旁云海翻腾,远方更多的雪山不时地浮现出来,在一处高山草甸,还遇到几匹寻食的马儿。

那位滑翔专家在这里仔细观察着对面空中的山鹰的飞行姿态,他说这个山鹰的飞行姿态可以判断附近气流的状况。几天后,他们果然在尝试了顶果山的首次飞行。还有那位绘画爱好者,又翻出许多的作品,告诉我们每一处景色背后的故事。

最后我们又穿过三家寨回到酒店,三家寨也是亚玛家的所在地,Lily热情地和老乡们打着招呼,她们已然是相熟的朋友了。下午我们又见到了亚玛,他是一位典型的康巴汉子,壮实魁梧,话音温和而态度谦和。本来亚玛要开车带我们去对面山峰上的那个寺庙拥忠彭错铃,但下午突然下雪夹杂冰雹,就只好放弃了。

午饭我们享用了一顿丰盛的牦牛肉火锅,经过邻桌的时候,偶然听到高先生他们的聊天,谈的还是那些雪山,那些云海,以及那些梦想。

这次顶果山之行,我不确定老佐是否遇到了超过”喜居”的住处,我也不清楚Fergus看我的眼神是否柔和了一些,还有Charles,他是否后悔遇上这样的高难度山路。但我明白一个事情,风景一直都在,但和什么样的人一道出行,旅途中遇见什么样的人才是旅行的魅力所在。

八、中路乡,心会跟爱一起走

2018年11月7日,这是出发的日子,也是离别的日子。

晨曦之中顶果山,打开窗户只见外面一片雪茫茫。数日间的旅行,我们与她数度短暂相遇,又匆匆相别,终于雪儿追赶上了我们的脚步,将片片洁白静静地洒落在四周。连雪儿都似乎在挽留我们的离别,我又怎愿不停留于此?无奈,远方还有美丽的景色,还有让人牵挂的人们,我们不得不再次启程。

我们离开的时候酒店的前台还没有人,就把钥匙放在桌子下面,用手机给亚玛发了一个留言,感谢这两天他们的热情款待,并就此告别。雪山,云海,原始森林,寺庙,藏族村落,和旷世美景相邻的顶果山酒店就是这样的美妙去处,住在这里犹如在老友家做客一般,让人深深着迷。

或许,今天的顶果山就如当年的中路乡,会成为另一种牵挂,成为下一次旅途的动力吧。

前晚惊险崎岖的山路今天也变得稀疏平常,下山只用了十分钟左右就顺利抵达山下的主路,之所以要这么早赶路是因为前方有修路的施工路段,我们必须在上午单边放行之前通过。

今天我们的目的地是丹巴县的中路乡,距离顶果山距离不算太远,车程约两个小时。顶果山之后旅途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多的陌生感,也可以享受轻松之旅了。

回想这一周多的路途,这两千多公里的旅程,有太多值得回味之处。我们经历了严酷气候和高海拔的考验,也目睹了不可思议的奇观绝景,还遇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考验。这短短十天,也像是漫长人生的一段缩影。

特别是我的三位旅行搭档,通过这次旅行我有幸对他们了解更多,这是日常生活难以知晓的。在出发前,他们已经是我的很好的朋友了,但这不代表他们之间就可以容易相处,对于我来说这段旅行就是和熟悉的朋友一起前往心仪的目的地,对于他们来说每天不得不和陌生伙伴朝夕相处,这个可能比未知的旅途更加挑战和难以预料。

旅行之中,每天都需要做很多的决定和选择,即便做足了功课也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如何应对变化,参与决定,与内部成员沟通,和外部的人和事打交道,可以说每天都有考验,再加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喜好,做事的风格,更何况我们还有语言的沟通问题。但他们都能如此融洽地和谐共处,并很快乐享其中,让我格外的欣慰和开心。

再说说去中路乡的旅途,我们经过丹巴县城之后开始去往小金河一侧,车子又开始驶入山路。十一年过去了,那个藏居,那个人,是否还是依旧?看到窗外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我不禁遐想连连。

不过,脑海中的思绪还来不及整理,眼前已经出现新问题。原来,中路乡的山路非常狭窄不时又有车辆相会,如何通过真是煞费苦心。但Fergus轻车熟路,几乎一路哼唱一路前行,比较前晚的夜路险境今天的考验更像是一种愉悦挑战,大不了就掉进田坎里面狼狈一回。

“Sasaki san, I am so sorry to book this hotel (老佐先生,我真的很抱歉订了这家酒店)“, 似乎从旅途的第一天开始,坐在后座什么事情都不能做的我,就每天都重复这句so sorry(非常抱歉),很快成为同伴们极度嫌弃的口头禅。

这不,前排的Charles鄙夷地说“it’s still too early to say that(说这个还太早了)”,我顿时语塞。

我们边开车边问,好不容易达到住处——藏云客栈,此处已经在半山腰的位置。天下着小雨,四周有些薄雾,空气清新又带着湿润的气息。这家客栈的住客并不多,只有我们和另外一对年轻男女,主人家给我们准备了一顿可口的午餐。

人说丹巴出美女,2007年住在甲居的村长家里的时候,就巧遇县里面的导游培训活动,那栋藏居的平台上全是美貌如花的导游们,那些盛装的嘉绒姑娘们让人目不暇接。位于墨尔多山对面的中路乡也自然不输于甲居乡,藏云客栈的老板娘就这样热情的丹巴美女,她和女儿戴着那种绣有花边的头帕显得格外的漂亮动人,那是嘉绒藏族特有的一种服饰。

不过我关注的事情是一个叫做切嘎的藏族老乡的住处,便向她们打听,我和切嘎只有十一年前的一面之缘,又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真担心无从打听。

幸运的是,老板娘说有切嘎这个人,不过附近有两个人都叫切嘎,问我是年轻的还是年迈的,这个倒不难回答肯定不是年轻的。于是,饭后我们便按照她说的方向前往老切嘎的住处。

十一年前的那段经历我怎能忘记?我一个人走在初春时节的中路乡,偶然遇到切嘎,他热情地请我到他家做客,还带着我登上高高的山垭口,那里可以俯瞰整个丹巴县城,还有中路乡的全貌。虽然我比切嘎年轻很多但是走起山路全然不如他,几处陡坡还是他扶着我方才勉强通过。

丹巴回来的第二年,刚好有朋友去中路乡旅行,我便托她们带了点小礼物给切嘎捎去,但他当时刚好去拉萨朝圣去了。能再次见到他并感谢当初的热情相待一直是我的心愿,虽然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但我知道他住在二组,还有他家房子的照片,这已经足够,只要有机会我绝对不会错过找寻切嘎的机会。

大家知道我有那么一个藏族朋友在中路乡,都愿意陪着我去找寻。

这段山路并不好走,时晴时雨的天气让小路格外的泥泞。Fergus一开始就摔了个趔趄,一手都沾得是泥巴,可他笑笑没当回事。老佐经过连日的旅行显得格外疲惫,特别是昨天的顶果山的攀爬更显体力不支,没想到今儿个还有那么多的山路,很快就气喘吁吁,他故作恼怒地对我呵斥道,说好的休闲游在哪儿,真是累煞老夫了!很快,Charles就把老佐的背包给拿过来自己背,虽然我知道其实Charles的膝盖一直有旧伤是不适合爬山的。

人生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和你所喜爱的人在一起,在去切嘎家的路上,我意识到自己或许正处于这种快乐幸福的感觉。只可惜明天下午我们就要回到成都,结束这十多天的难忘旅程。

十多年后中路乡的变化还是挺大的,加之季节不同,往日的印象愈加的模糊,但不变的那威严耸立的碉楼,经过数百年的岁月流逝,依然屹立不倒。我们边走边问,但今天似乎碰见的人并不多,在一处很像切嘎家的藏居前我很仔细对照了当年的照片,发现房屋多了一个窗户。

终于,在一处人家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便隔着外墙向对方打听切嘎的住处,里面有个姑娘说就在旁边呢,她热情地带着我们走近对面家的院子,里面有一个这里很常见的三层的藏式建筑。

这真是切嘎的家?记得屋前有花椒树如今并没有见到,还有几棵高大的树木似乎也不见踪影,倒是一个葡萄架上面果实累累特别惹人瞩目。我再次翻出当年的照片来进行对照,并仔细地确认房子的各个细节,很快就肯定这就是切嘎的家。

院子里面没有人,那位热心的女孩喊了好几声,从屋里走出一个年轻女孩,原来她是切嘎的孙女名字叫泽拉姆。我赶忙询问切嘎在不在,我担心像上次那样他又远行。泽拉姆说爷爷在的,就在村里的活动室,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说完那便打电话给他爷爷。

待会儿,我该如何介绍我自己?十一年的偶然相遇之后再无音信,没有留下联系方式甚至名字,而今突然和一帮人来访。

就在等切嘎的那会儿,我们也顺便在他家里看看。今年我刚好看过朋友solo推荐的一本关于嘉绒藏族文化习俗的书籍,也包括藏居的介绍,今天终于可以学以致用了。站在切嘎的家里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像是来到一个久违的亲人朋友的家中,屋里的物品陈设虽然简单朴实,但我却觉得格外的亲切。当年,切嘎带我也是到他家里,然后给我端上热茶,那个场景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二楼的屋顶有一个平台,晾晒着金黄的玉米,火红的辣椒,充满了田园氛围。从这个平台也可以眺望四周的景色,有着中国最美丽乡村之美誉的中路乡无论什么季节,什么位置看过去都能给您带来世外桃源般的感受,更何况这里还有我牵挂的人。

正在这时,远方的田野走来了一个人。起初,他的身影是那般的渺小如同一个黑色的小点,让我根本无法辨认清楚他的面容。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那个身影愈加的清晰,我看到他黝黑的肤色——当年曾被村民们戏称为南美人,脚步依然是那么有力,赫然之中还看到他手中的拐杖。

这就是我日夜牵挂的切嘎,泽拉姆说爷爷今年已经八十岁了。也就是说,十一年前带着我翻越山岭来到那个高高的垭口,当时的切嘎已经将近七十岁了。泽拉姆说,爷爷不怎么会表达,但是他有一颗乐于助人的热心肠,无论对谁都非常热情好客。

我赶忙在楼上向他挥着手,然后马上跑下去迎接。

终于,我紧紧地握住他的双手,您还记得我吧,那次十多年前的相会?他说,记得记得,后来你还托人过来看我呢——没想到切嘎连这些事情都没有忘记。我的伙伴们看到眼前的此情此景,也无比欣慰,大家都热情地相互招呼着,攀谈着,仿佛一家人一般。

特别是Fergus,他不仅询问切嘎的家里的生活情况,还特别关心泽拉姆今后的工作想法,并一再热情邀请今后去广东发展并愿意提供帮助。看到眼前这位性情中人的老同学,老朋友,我觉得非常感动。

最后,我们依依不舍地与切嘎一家告别,手中还拿着他们相赠的礼物——当地出产的梨子,硕大的果实,就如他们沉甸甸的心意一般。

2022-08-02发布 阅读量1.1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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