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坞风烟僧院路 - 甘南郎木寺之玉屑金沙
出发时间
7月
行程天数
11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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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木寺,镇也,非寺院也!
郎木寺乃汉语之称谓,音译藏语应为达仓郎木,蕴涵“虎穴神女”之意,分别对应白龙江峡谷中两溶洞-虎穴洞和神女洞。
郎木寺远非蕞尔, 若于欧洲, 不啻一座中型之城, 然地广而人稀, 居人不足半万,只是每日游人甚多, 络绎于途, 在素日恬怠之间, 陡增几分熙攘, 更平添几许焕奕。
白龙江是江亦非江, 实状若溪流,具体而微。其孱水淙淙, 自西流向东, 穿镇而过,以切分郎木寺以南岸之区与北畔之地,南岸归属于蜀府,端坐以“达仓郎木赛赤寺”;而北畔辖制以陇衙,安坐以“达仓郎木格尔底寺”,两寺均属藏传佛教格鲁派,遐迩闻名,又衡宇相望。蜀之阿坝州与陇之甘南州分辖白龙江之南北各域, 又桴鼓相应, 遐迩一体。 如此于当今之神州大地,一地分属于两府,亦属罕闻也。
郎木寺栖止高原区域, 群峦环绕之, 恒有寒冬,却未曾酷夏, 且降水沛然, “丰草绿褥而争茂,佳木葱茏而可悦”, 氤氲气候以湿润, 是以当时(丙申猴年-2016年)游趾其间, 正时维暑月, 序属季夏, 鲜有“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之感, 却着长袖、 披外套, 不啻于平地中原之深秋也。
郎木寺之所以让世人云趋鹜赴, 一则其地理之优势-自古以降, 乃茶马古道西线之驿站,寸辖制轮,更是唐蕃古道和茶马古道之交汇地, 熙来攘往,是以多元之文化于兹交融和衍生,催生多彩多姿, 酿成风月琳琅;二则缘于美国传教士兼藏学家罗伯特·布雷纳德·埃克瓦尔(Robert Brainerd Ekvall,1898-1983)于一九五二年出版其力作-《西藏的地平线(Tibetan Skyline)》, 内容石破天惊, 令人不禁“一时惊喜见风仪。”
书中纂述其一家人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寓居郎木寺之生活,点点滴滴,纤悉无遗,又夹杂了对当时藏人生活、习俗、情感、信仰、传承之描述,忠实且细腻,而浪漫和色彩自笔尖之下汩汩流淌, 前者可掬,后者可触,示世界以人间一方净土, 一地空灵, 一处禅寂。
相较于英国人詹姆斯·希尔顿(James Hilton, 1900-1954)之《消失的地平线(Lost Horizon)》, 《西藏的地平线》贵在真实无妄, 绝非如虚构之《消失的地平线》, 一切皆诸法实相, 莫不能按图索骥, 对号入座耳。
郎木寺被誉为“东方小瑞士”,窃以为系近代官府之所为,巧借《西藏的地平线》中之描写,断然对标瑞士,旨在附骥名彰,振兴当地之旅游也。逻辑上而言,郎木寺被比作整个瑞士国,宽泛对照及比喻,有失严谨之风,颇显讨巧之嫌。
再者,即使对比瑞士,也只是百年前之瑞士,而今之瑞士,经过百余载之规划与发展,业已成纯净之地,“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且水长绿,山恒翠,园清居秀,物阜民熙,不啻一方世外桃源;而郎木寺,宛如明珠“久被尘劳关锁”,“而今尘尽光生,照破青山万朵”,尽呈原生态或半原生态;又府衙阮囊羞涩,遑论绿色规划与发展,是以平心而论,即使同日而语,亦大有径庭焉。不过,在镜头之下,某几个角度所呈现之画面,无疑形似瑞士,尤其云白天蓝、水秀山青,然只能放眼而远眺,不可迫而察观也。山巅遥遥在望,“浮云不共此山齐,山霭苍苍望转迷”;草甸相去咫尺,鲜润润,芳野萋萋;山径眉睫之间, 折折弯弯, 又曲而向上,俱缀以缤纷之野花, “隐隐野花时度香”, 是以牛、马、羊嚼草于其上,两两三三, 悠然自得, 其细嚼慢咽之动态, 烘托陂艿万籁俱寂之静相,一动一静,郎木寺之妙也;一呼一吸,天地之妙也。据传,郎木寺极具风水之利,素有“金盆养鱼”之风水格局:郎木寺环伺以群峦,染翠以万木, 犹如锦鲤颐养其间, 怡然自娱。不绝之川流, 温润万物众生,使郎木寺始终卉物滋阜; 无间之耸翠, 遮挡“北风卷地白草折”, 令郎木寺远隔天寒地冻, 而竦峙于其东南方之朱彤石崖殊尤, 丹霞之地貌,宛如“碧幕霞绡一缕红”,返照寺院之金顶,飘娜之经幡,以及转动之经轮,穿越梵香缭绕,引领信徒普度,迈入藏传佛国之门。
愚以为风水上乘, 乃上苍之馈赠, 不足以守株待兔, 不劳而获。百年前堪比瑞士,相提并论下,不至于大相径庭;百年后之而今,郎木寺急欲附骥名彰,以冀别开生路,盆丰钵满。百年弹指一挥间,郎木寺何以至此? 郎木寺于此作甚?如今,其一木一草,还曾原味原汁,承嬗离合乎?
郎木寺流年似水,尽付于寺庙经轮之转动。信徒们虔诚之至,从远方之故土,磕以等身长头,虔诚膜拜,一步一磕,一磕一步,无惧风霜雨雪,旨在转动经轮,以期转走流年之不利,转来岁月之眷顾。自古以降,逾年历岁,如此一秉虔诚之场景绵延不绝,触目皆是,岂非震撼人心?
相比寺庙之宏大,郎木寺之衢陌亦具异域风情,毕竟兹地风物与中原相比,简直云泥之别。质朴、禅意、纯净等诸元素,跳动于街头巷尾,是以款步街上,满目琳琅,以感受空灵与静谧,弥漫于异域风情中;而禅意与纯粹,若有若无,缭绕于清净空气里,腾升内心之平淡与祥和。
长衢或泊停以汽车,两两三三,或遛过以骡马,闲闲散散。两边楼层强半二、三层而已,且连甍接栋,其外观略粗犷,颜色尽单调,连沿街之众多店招,也非赏心悦目,似乎“万般皆下品,惟有修行高”。
除去寺院,丽莎咖啡屋乃郎木寺最值得一去之所,莫此为甚,且不容失之交臂。因而出寺院,沿街衢,兜兜转转,按图以索骏。未几,终计获事足,觅得丽莎之门户,遂推扉而入,顿然别有洞天,其洋化之格调,天壤之别于户外之街陌。
是日店中,游人稀稀疏疏,屈指可数,故略显冷清,而日光穿窗牖而射入,亮亮堂堂,平添不少暖意和妩媚。咖啡屋属盈尺之地,其墙面贴以地图及留言帖,天南海北,五湖四海,国际游人居多,大多慕名而至,又口口相传。据说,丽莎咖啡屋已收入海外旅游指南中,名高天下,且属于“墙内开花墙外香”,纯系“出口转内销”。
我等择窗而坐,随意点些咖啡与西点,俄顷,咖啡之醇香氤氲四周,诱惑辘辘之饥肠。平心而论,咖啡未必地道纯正,西点有失精致可口,只是其声名在外,乃中外游人必到之地,且其已不止于一爿咖啡店,承以一段故事,载以一种情怀,而是郎木寺之现代标识,不逊于甘南之寺庙,更胜出甘肃之同侪。
当今,郎木寺还显纯净之面、空灵之相,尚未深度商业化,或许信仰之坚守,还留存一片净土。愿郎木寺持之以恒,面对未来之商业诱惑,一如既往,恪守内心之纯净,留住一方世外桃源。
2022.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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