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勒克儿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

这里的一切貌似天然影棚，远有蓝天、白云、河流，近有房屋、田地、炊烟，更兼那百万颗老梨树，春暖花开时节，任意一瞥，眼里都是灿烂的梨花，一团团，一簇簇，高高矮矮，漫山遍野……

这是我之前游记曾描述过的川西青藏高原金川县。其百万亩古梨树名满华夏，享有世外梨园之美誉，号称川西青藏高原“小江南”。据说，从金川出发，取道阿坝红原若尔盖到甘南再经临夏到兰州，不到900公里，就可杀进印象中的大西北，除了兰州城外，到处是戈壁滩+无人区+干旱缺水+漫天黄沙+沙尘暴+四面楚歌的其中一款，或者兼具……在这类似“魔鬼城”阴影笼罩下的兰州皋兰县什川镇，竟也有一片古梨园？并独享“世界第一古梨园”殊荣？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的吓一跳——这的确是事实，不是西域“魔鬼城”神话。

我承认，自驾去什川梨园之前，是犯了严重“姿势陈旧性”错误——4月中旬自驾兰州，刚到就有当地朋友曾热情推荐之，出于礼貌，我连连“嗯嗯”答应，心中却暗忖：九寨归来不看山水，金川归来不看梨花，大西北能有什么梨园？况且，大西北黄河蜜瓜，白兰瓜、哈密瓜、葡萄等水果名满天下，梨儿唯一有的，只有库尔勒香梨，没听说过甘肃的梨啊？

话说，黄河自西南流经兰州市境，画一大弧后，自东北出境，全长l 50+公里。从地矿部门出道的我，自然晓得黄河流经兰州的地盘两岸皆为由六级阶地组成的谷地，最低的一级阶地也高出河床3-5米，但算是兰州最富裕的地方，基本就是现在兰州市中心沿河两岸位置；二级阶地则高出河床一二十米至三四十米，三至六级阶地就更不用说了，完整版的“远水解不了近渴”。没黄河水仅靠山泉能养活多少地？没水滋润，梨树咋活？

同车的小伙伴也觉着兰州的地理环境，不太可能有成片梨园，即使有，估计也就那么象征性几十颗，自驾去，离开市区还得跑20+公里，性价比不划算。

就这样，我们顺着自己的“陈旧性经验判断”，只呆在兰州城，把40里黄河风情线玩遍，把兰州各种牛肉面尝够。在兰州吃喝玩乐差不多了，小伙伴们一行准备翌日坐动车去张掖。行前告知朋友，这仁兄一听急了：你们居然那么鄙视什川梨园？真是没见过簸箕大的天！你不去什川梨园，等于白来兰州！

听朋友这么一说，反正距离动车发车还有半天时间，那就去打个卡吧。

出城也就半小时吧估计到了梨园。因为紧邻黄河路边，瞥见一片一片的超大梨树，满树梨花盛开，树形虬劲偾张，花团锦簇掩映中，村庄、房屋、炊烟……啊啊啊啊啊，颜值基本就是金川美景的复制粘贴！只是，什川梨园最精华的“花海”只有12000余亩，面积只是金川的百分之一，但浓缩的必然是精华——这“花海”的梨树树龄大多在300年以上，百年以上的古梨树竟有近万颗！因为这里的成片梨树太古老，实乃黄河农耕文化的杰作，中国罕见，西北一绝！2013年还入选“世界吉尼斯纪录大全”认证为“世界第一古梨园”。

路边上，搭眼就能看到所有梨树都挂有皋兰县政府颁发的“身份证”，用长焦镜头拉近细看，果然，颗颗树龄都在两三百年之间，怪不得这些梨树个个长得虬劲苍桑，姿态雄阔！

放小飞机高空侦察了一下什川镇地貌，果然，长相居然与远隔900公里外的金川县非常相似——南北有青山作屏，东西有湍流横穿，并且黄河在什川镇包了一个半圆，半圆以外黄河以东，东西宽6公里南北长7公里的土地地势平坦，全镇规划有致，良田万顷，翠绿片片，不啻为塞上“小江南”！

金川号称川西青藏高原“小江南”，得益于大金川河完美穿县而过且雨量充沛，塞上“小江南”什川，地处大西北自然干旱少雨，虽然黄河穿腹而过，但地形依旧是水低岸高，如何引水浇地抑或种树？原来，什川古梨树栽培自明代嘉靖年间起，当地果农仿建水车汲黄河之水灌溉田园，开始栽植梨树（据皋兰县地方志记载）。看来，400+年前的段续同学，他引进发明的水车，不仅造福千秋万代，而且“失手”缔造了塞上“小江南”！

话说，兰州的地形水低岸高，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黄河自西向东奔流，无法引水灌溉，因此严重制约了古代兰州的城市规模和经济发展，宋徽宗崇宁间(1102一1106年)，兰州总人口不足400户！明代以后，兰州成为据河为险，抗御残元外族骑兵骚扰的军事重镇，为巩固阵地，明廷不断自东南诸省移民到兰州屯垦戍边，人口这才开始猛增。虽然明宪宗成化（1465-1487年）以前，开凿了溥惠渠引阿干河水灌田。虽然扩大了水浇地，但对于明代中期某年的1170户、63342人的兰州人口规模来说，水浇地仍然紧巴巴的。在这样的时代背景，段续引进并创新水车技术，这才大面积扩大了水浇地，促进了兰州人口和经济的发展。

段续同学如何引进并创新发明水车的英雄事迹不是本文重点，略过。段续大约于嘉靖二十年（公元1541年）退休回到兰州。他引进并创制水车的时间在嘉靖二十年至三十七年（1558年）之间。段续利用兰州所产榆、槐、柳木取代竹子创制的黄河水车，视河岸高低，做直径20—30米左右的巨轮，巨轮下部沉入水车巷中，上部高出河岸。水激轮转，木桶依次倒挽河水，倾于承水木槽，流过空中高架木槽，浇灌农田，据记载，他引进并创新的一辆水车，竟可灌田七八百亩！

段续创新水车成功后，兰州黄河两岸农民争相仿制，自然，什川镇的果农肯定不甘落后的。此乃后话。

有了水车，自然就有了源源不断的黄河之水。有大量水源供给，什川从自明代嘉靖年间开始种植梨树，一代接一代，生生不息，存活上百年的古梨树近万颗，不堪称“西北一绝”都不行！难怪日本植物学家称之为“世界植物界的奇迹”，全球罕见的“活植物标本”，难得的“梨园博物馆”。中国也有诗人赞云：“一席地兮一带川，树木花光四季妍。桃杏雨，杨柳烟；朝暮人争峡口船。驼石古，水车圆；石门晓月几千年。楼台真如画，魁阁耸山巅；景中景，天外天；谁言此地无神仙？梨源犹不远，仿佛在眼前。”

在一个农家乐园中，见一颗梨树“身份证”上标明树龄366年、保护责任人叫陶启江。问及农家乐老板“陶启江”在哪儿，他说我就是啊，呵呵。递上一支香烟，话匣子自然就打开了。据陶启江同学说，什川梨园的梨树品种非常丰富，有冬果梨、软儿梨、酥木梨、长把梨、彬州梨、吊蛋子、平头梨、窝梨等土产品种，也有引进的巴梨、鸭梨、苹果梨、莱阳梨等20多个品种。只是产量不多，果实丰收时，很快就被兰州市区以及周边各县水果销售商瓜分完毕。每年4月兰州政府都要搞“什川之春”旅游节，通过市县政府的努力，什川梨园已经成为了梨花美景观赏、黄河风光游览、农家休闲娱乐等为主的国家4A级休闲旅游区……

听陶同学这么一讲，心中的疑窦忽然开朗——怪不得在成都从来没听过甘肃梨儿，即使在什川镇路边摆摊果农卖的各种土特产，各种水果干都有，就是没有梨干！这和金川的情景完全相反——金川雪梨产量巨大，运出高原到平原地区销售路途非常遥远，因此当地果农家家不仅都有很多梨干，而且还有很多用梨熬制的糖果以及膏。

最后告诉各位亲，什川梨园的春季比金川梨园晚20天左右，但秋季梨树红叶又比金川早半个月左右。麻烦记住旅游什川梨园最佳时间点：赏梨花是4月10日前后，千树万树梨花开，微风吹过，落英缤纷（我们4月22日去的，梨花已经在开始谢了）；看梨树红叶在11月5日前后，看满园梨树红叶尽染，红彤彤，似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