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里的葡萄牙

2018年12月31日，马德里午夜的敲响钟声，我对着直播“1”、“2”。。。连续吞下12颗葡萄，希望新年好运。

2019年1月1日，我买了一张大巴车票去里斯本。8个小时的车程，窗外的风景和西班牙无异，完全没有感觉“出国”。等车子朝着海上的落日驶去，开过跨海大桥，我才突然意识，里斯本到了。

冬日的夕阳里，这个曾经的海上霸主在岁月的长河里只留下残破的建筑和慢脚步生活。

遇到的当地人会问我：“你喜欢西班牙还是葡萄牙？”我只能回答它们不一样，各有特点，实则心里略有荒凉。两牙之国在5、600年前为了争夺香料贸易，PK不下百次。那时，葡萄牙控制着非洲沿岸，通过好望角再进入印度洋，与亚洲进行贸易。每次西班牙的船只驶过非洲，必遭葡军炮轰。无奈之下的西班牙人只好另寻他路，派哥伦布向西行开发新航线。之后就有了哥伦布发现美洲，西班牙一跃成为第一个日不落帝国。

车子到达西葡边境，一位穿着枚红色登山装的亚洲女性上车，恰好坐在我旁边。她用熟练的西语跟我聊天，聊了两句发现我俩都是中国人。她是国内某外国语大学的西语教授——刘姐，也去里斯本旅行，我俩一拍即合，接下来大部分行程一起走。

夜晚，我们约好一起吃饭。谁知刘姐出门时，不小心撞到了玻璃门，我们慌忙赶去医院检查。这是一家1769年修建的医院，美得像教堂，在等待检查的间隙，我在附近瞎逛。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做事果然一样的佛系，不管是医生或病人，大家都在急诊室里慢悠悠地处理“急症”。离开医院时，已是午夜。

新年第一天，新的旅行，从里斯本的医院开始。

我记得西班牙的地中海沿岸是植被稀疏的山坡，不曾想到大西洋海岸的里斯本依山而建。狭窄的石板路，被人群踩得光滑；房屋外飘满了彩色的衣服，每家每户把房子刷成不同的颜色，在冬日的阳光下散发出暖暖的味道。

到达山顶的城堡时，眺望远处。海面上雾气未消散，一个十字架在迷雾中伫立，我以为是海市蜃楼。待定睛片刻，才确定那是耶稣山。我在城堡外等刘姐，买了一杯咖啡，坐在城墙的楼梯上，和一些如我这般懒惰的游客享受阳光。想来这些游客是北欧人，才会这么珍惜冬日里的阳光。来南欧晒太阳，也算是一大景色吧！

在城堡外为了追随几个艺人的脚步，我们穿过一个拱门，橙色的瓦片、刷白的墙门和蔚蓝的大海跳进视线。我在下坡的小路上奔跑，穿过大路时，传说中的黄色电车从太阳里驶过来。兴奋得我连声尖叫，梦想这么快就要实现了！

穿过古老的城区时，已近正午，当地人才刚刚醒来。他们站在阳台上，或是看报、喝咖啡，也有人点燃香烟，也许是昨晚跨年玩得太嗨，需要提提神。阳台上花花绿绿的盆栽在冬日里也生机勃勃，时间在里斯本被冻结，夏天的能量在冬天复苏，清新的空气里没有海水的盐味，到处都是阳光的味道。

冬天的里斯本，太爽！

朝海边漫步，两旁是高耸的古建筑，想必这里曾经是最繁华的地带。墙上铺满了青花瓷砖，要知道那时欧洲人对中国瓷砖的追捧到了痴迷的地步，葡萄牙人在中国手艺的基础上设计了葡国风格的瓷砖，如今在西葡两国随处可见。

Tagus河边的商业广场又名宫殿广场，这里曾是里韦拉宫遗址，1755年的地震引发海啸和火灾，皇宫和毗邻河流的建筑毁于一旦。这条河流在附近注入大西洋，它见证了这个国家从繁荣到衰败；广场上的Jose一世雕像俯瞰着他的帝国，却不曾想过它会没落如此。

主教堂始建于1147年，是葡萄牙最古老的教堂，我想象着宏伟的教堂主体和高耸的塔尖，才配得上它的地位。当我站在主教堂门前，不禁怀疑是不是走错了，这么普通的教堂居然是主教堂？西班牙一个村庄的教堂都比这个豪华。

15世纪，西班牙发现了美洲大陆，除了巴西归属葡萄牙，余下的拉丁美洲国家都成为西班牙殖民地，大量的白银变成西班牙八里尔银币流向市场，这也是世界上第一个全球流通的货币。西班牙的崛起，使得隔壁的葡萄牙只能另寻盟友—— 英国，而在1580年，葡萄牙被西班牙一举灭国，伊比利亚半岛终于统一。到1640年，葡萄牙再次投靠英国，开启复国战争。可见，西葡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历史纠葛，两国人也互不待见。

刚进入新年，大街小巷依旧充满圣诞的味道，橱窗里摆放着圣诞树和《圣经》里的人物。跨年之后紧接着1月6日的三王节（天主教的儿童节），橱窗里已经出售三王节圈饼。这是一种用圆圈甜面包做成的食物，里面有杏仁、干橘子皮，还有红、绿色的透明糖果点缀。面包里会藏有一颗蚕豆，吃到蚕豆的人预示着一年顺利哦！

夜里，我跑到不同的店里试吃当地食物。来到葡萄牙怎能不吃蛋挞？我们没有去最出名的贝伦蛋挞，而选择了市中心1829年营业的Confeitaria Nacional。橱柜里摆满令人垂涎欲滴的点心，我忍痛只点了蛋挞。一口咬下，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立刻打包一份带回马德里。

夜幕下的里斯本无比静谧，我们搭上心仪的黄色电车慢慢地环着老城。夜深了，除了大包小包的游客，还有当地赶着回家的人。帅气的司机把人们送到巷子深处，到站时，我跳下车，满足地朝黑夜挥一挥手，要回家了。

初探里斯本，三天的时间，很多地方还没有走过。下一次我还会再来葡萄牙，不过不会再是一个人。

在决定来葡萄牙之前，我还在纠结是去西班牙南部的Cadiz还是来里斯本，就在我搜索酒店时，突然看到这家hostel，立刻买了里斯本的车票。可能没有多少像我这样无聊的人，会开启如此漫无目的的旅程。

小火车驶离里斯本，城市在身后远去，眼前的大西洋在阳光下静静地发呆。我靠在窗台上，数着路过的小镇。十来公里的距离，火车停了近十次，终于到了小镇Parede。

冬季的Hostel几乎没有多少人，人们喜欢在夏季时来此常住、冲浪。此时，海边的别墅貌似空无一人，街道上停放着三三两两的汽车，却一个行人也没有。我朝海边走去时，终于看到一个老爷爷修剪玫瑰花枝后，出门扔垃圾。海边除了坐着一对晒太阳的老人，海里竟然还有人在冲浪。我站在风中已经抖抖瑟瑟，更不敢把脚趾放到海里。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放下行李，我穿过铁路隧道到对面的镇子上采购。镇子不大，冬日的下午，路上人少车少。我假装像当地人一样轻松地去超市买蔬菜，回来时路过一家烤鸡店，顺便跟店员要了半只烤鸡。在这里，人们大多不说英语，但都能听得懂西班牙语，在沟通无障碍的情况下，我也更放松。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却不急着回Hostel，在附近悠转一圈，基本把小镇走遍，才恋恋不舍的回去做午饭。按照西班牙午饭时间，下午2-4点，我在下午4点开始吃午餐。偌大的Hostel里一个人也没有，我爽爽地啃着烤鸡，还做了一大份蔬菜沙拉。

一趟漫无目的的葡国之行，出发时才看到Cascais的介绍“著名的海滨城市，007作者创作地点”，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它居然是葡萄牙第三大城市。

在我的脚步下，它是一座充满新年气氛的海边小镇。

Cascais本是一个安静的渔村，19世纪末，国王将此建造成王室避暑地，大批贵族和高官随之而来。如今小镇保留着19世纪的房屋，它们依然在海边静静地流露着当年的贵族气息。

二战期间，这里是盟军的集结地，各国特工聚集于此。Ian Lancester Fleming作为英国间谍，曾被派到Cascais执行任务。战争结束后，Ian对这里的景色念念不忘，故地重游，在“太阳酒店”里完成了007系列的开篇之作《皇家赌场》。

在镇上古老的建筑群里游走，满地是用黑白砖拼成的波浪马赛克图形。我总觉得这些地砖看着眼熟，想了许久，猛然记起澳门也铺满这种马赛克地砖。澳门曾经是葡萄牙殖民地，难怪风格如此相似，再细想，澳门和葡萄牙用的地砖是否出自一处？如果从葡萄牙海运如此大批量的瓷砖到澳门，当年葡萄牙的富裕和奢华程度可想而知。

夜幕降临后的小镇完全沉浸在柔美的夜色里，街道两旁被装饰的白色小灯串依次亮起，就连教堂外也被星星点点的灯泡点缀，梦里的温柔夜亦是如此。因为濒临大海，即使是冬日，夜里的气温也不低，我裹着毛呢大衣在大街小巷里乱串，路过的店铺全都美得冒泡，幸福得忍不住仰天大笑。

我们一直走到精疲力尽，才记起一整天都没有认真吃饭。我和刘姐决定自己做饭，我们在黑暗中爬过围栏，快速冲过马路去超市采购。我不曾想过，在某一天，一个大学教授会跟我一起胡闹。此外，我们分享了很多小秘密，感慨了许久。

日常生活里或许有很些心事，我们会因为各种原因而不能倾诉。当你置身于一个陌生环境，遇见一个陌生人不知道你的过去、也不会参与你的未来，我们可能会放下防备，打开心扉。道别之后，别人的故事会变成我经历的一部分，让我了解到世界上的事物存在着千万种处理方式和不同的结果。而我也会作为一个陌生人，保守他人的秘密。

博物馆建于19世纪末，曾是一位伯爵的住宅，现在被改成博物馆。整个博物馆就是一座小城堡，城堡外有小教堂和公园。因为刘姐要回校开设西葡文化课，所以她需要了解大量的资料，而我则单纯地观赏“美”。内部装饰极其讲究，收藏了部分来自中国的大型陶瓷、印度的手工艺品和17世纪的家具等。摆设和细节处理完美，让我手里的相机停不下来，贪婪地捕捉每一个角落。

从博物馆出来，我本想打道回府，打开地图，看到附近有一处地名“地狱之口”，浮夸的名字让人忍不住一探究竟。我们沿着洒满夕阳的小道，在海边漫步前行，等到人群聚集处，想来是到了。

太阳暖暖的照在海面上，大海正退潮，没有涨潮时海浪冲击礁石而展现的壮观景象。墨绿色的海水温柔地抚摸着岸旁的礁石，我脱下外套，坐在岸上。大海尽头的阳光从云层里爬出来，颜色从金黄一直变成暗灰，渐渐融入海水中。海面上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我沉醉在一片夕阳里，快要睡着。

罗卡角是亚欧大陆最西端，曾经人们认为世界的尽头就在此。山崖旁有一座面向大西洋的十字架石碑，上面雕刻着“北纬38度47分，西经9度30分”，以及葡萄牙诗人Luís Cam?es著名的诗句“陆止于此，海始于斯”。

罗卡角 

作为打卡圣地，游人络绎不绝。我和刘姐从Cascai前往Sintra时顺道路过此地，我背着登山包，她扛着行李箱，放眼四周，我们是人群中唯一扛着行李在这里爬坡的游客。我站在高处远眺，看到一位露营者正在收拾行李，他扛起足有半米高的背包＋帐篷穿行在绿植中，看来有人比我俩更随性。

罗卡角 

透彻的天空、湛蓝的海水和散发着甜味的太阳，从四周聚集而来的能量让人舒心；远处山坡上的小花在冬日里绽放，一座1772年修建的灯塔指引着船只，还有停留片刻的游人。所有的元素构成一幅动态图，时间在这一动一静的画面里拉出长长的痕迹。我倚着围栏发呆，想起海子的诗句：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是否知道在这天之涯海之角，他想象中的美好真实的存在呢？

罗卡角 

葡国最后一站，我在童话中的山城呆了两天。放下行李，沿着火车站门前的大街走去，路过的每个庭院、每座房屋都像存在童话里，明黄和湖蓝用得恰到好处，衬上蓝天，屋子里随时会有白雪公主和小矮人走出来的感觉。谁会住在这种地方呢？

小镇中心即王宫门前，即便是冬天，依旧游客如织。两条窄窄的巷子依山而建，这里有Casa Piriquita甜品店，推荐travesseiro＋咖啡，每次路过都人满为患；还有各种葡国手工艺品商店。每个店铺都布置得很温馨，我流连于各种小店，淘小物件不亦乐乎。

夕阳西下，教堂的钟声回荡在山谷里。我和刘姐步行下山，蜿蜒的山路旁，尽是奇特的雕塑。山顶的王宫被柔美的灯光包绕，脚下是黝黑的深渊，我们像是午夜逃跑的灰姑娘，极速冲去找饭馆。外面实在太冷，待我们走进一家合适的馆子，才发现是印度菜。在葡萄牙吃咖喱鸡饭，冬日里凝结的血液总算开始流动。

童话世界里总会有一座城堡高耸在孤山之巅，在Sintra的山顶就建造有这么一座色彩缤纷的宫殿。宫殿建造于十九世纪，是女王马雅丽二世的丈夫-费迪南德的心血。这是一座融合哥特式、摩尔式、文艺复兴式的离宫，尽显女王和她丈夫之间各种甜蜜和恩爱。宫殿外是一个大花园，他们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植物，种植在堆满石头的山体之上。

我是清晨到达宫殿的第一批游客，在我漫步上山、穿越花园时，路上没有几个游客。清晨的阳光透过蔚蓝的天空，直直穿透树枝。雾气仍未散去，透过树丛的太阳变成温暖的怀抱绕在游人身旁。

待我爬到半山腰，抬头便是一片红黄相映的城墙，这么大胆的配色真是第一次见。灰色的砖瓦和彩色的墙体一点也不显奇怪，城墙上还有圣诞装饰品，我太爱这些bulingbuling的装饰。虽然没有参观城堡内部，只是绕着外围走一圈就美得令人窒息。

●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PS：Sintra 还有一座魔幻的Quinta da Regaleira宫没有去，实在是因为懒，建议大家前往。

里斯本

Lisbon Destination Hostel，这家青旅位于Rossio火车站里，去往Sintra交通极其便利。虽然在火车站里，但是房间隔音效果好，公用浴室特别完善，早餐很棒。

来葡萄牙前，我不确定是否要来Sintra，也没有预定酒店，遇到刘姐后，我们才决定结伴而来。在网上搜到一家双人房的民宿Launi Guest House，到了门口发现居然是一栋自带小花园的房子。民宿藏在火车站对面的小巷里，附近是居民楼和图书馆，环境优雅、交通便捷，便推荐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