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亚得里亚海(Adriatic Sea)之弯碕，始自科托尔(Kotor),行东南近十五英里(Mile), 布德瓦(Budva)端然在目, 静傍海湾, 横呈蕞尔, 眇焉悠邈, 恬漠而和豫, 令人不禁倾心驻足, 乃排闼直入, 以睹芳容, 以亲芳泽。

五月(May)的下旬, 浅夏(Early Summer)正盈,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而黑山(Montenegro)小城布德瓦却是“细风吹雨弄轻阴,”时而细雨轻风, 时而阴郁微凉; 城外滨近蓝海, 渟膏湛碧, 海风生微澜，游艇(Yacht)“麇集蜂萃，莫纪其数”; 城里参差教堂(Church), 迤逦城垣(City Wall), 宅舍“望衡对宇,欢情自接。”

布德瓦乃千祀之城, 年湮世远, 肇始于希腊(Greece)水手之邂逅, 却发轫于罗马(Roman)之征服。之后, 宛若沧海遗珠,“几孤风月, 屡变星霜。” 迄今, 于两千五百年后, 这座亚得里亚海岸边上最古老的定居(Settlement)点已承载了时光的悠远与镌刻, 异彩纷呈, 令人凝瞩不转, 其中主要得益于沙滩(Beach)与碧海“秋水共长天一色”的长情相守, 以及老城(Old Town)对星辰“坐看青竹变琼枝”的痴情执念。

平心而论, 相较咫尺未远的同侪科托尔, 布德瓦益发弹丸, 且呈同质化(Homogenization), 不复“目定魂摄，不能遽语”之惊艳, 然其苍然之古貌,振古如兹, 贸迁有无之淡然, 鲜有其匹, 兼以城扉开启,海滩咫尺的壮观, 无疑是别树一帜, 裨补阙漏, 以致遥相辉映于科托尔, 且不遑多让。

如今,布德瓦早已渤澥桑田，物人皆非，惟咫尺海滩的老城，依旧古意斑驳, 散发着古老的岁月气息, 而老城之门扉、衡宇之牖户、临街之阳台，无不浸润着威尼斯(Venice)的建筑特色, 令地中海(Mediterranean Sea)风情悠悠淌漾，温润了岁月的蹉跎。

甫入布德瓦老城, 瞬间被围裹以浓酽的意大利风情, 恍若置身于亚平宁半岛(Apennine Peninsula)上的某个意大利(Italy)城镇, 兹处的意大利气息丰盈而浓郁, 若水银泻地, 浸渗于一木一草, 只砖片瓦, 无不昭示着威尼斯共和国(Republic of Venice)约四百年间其文明(Civilization)的默化潜移, 抑或是布德瓦对更璀璨文明的耳濡目染。

值得一提的是，清眺于老城高处，亦近亦远间，红顶屋宇鳞萃比栉，衬映晏阴的长空与微澜的绿海，也是丰姿冶丽，于阴湿霾晦之时, 犹且如此，响晴薄日之际, 无疑更为美轮美奂。

令世人引以为憾的是,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大地震(Earthquake),使老城里的建筑, 于天崩地坼中骤然坍圮, 十去八九, 断瓦残垣, 又珠残璧碎。而后八年孜孜矻矻的整体复原, 又令老城修整如旧, 一如初见, 然尺椽片瓦已不足以还淳反古, 原味原汁。

于布德瓦老城的南端, 伫立着一座中世纪(Middle Ages)的城堡(Citadela)。城堡谨敏环伺着荡漾的碧波, 且毗连年深岁久的斑驳城垣, 以构成无懈可击的立体防御, 旨在婴城自守, 折冲御侮, 尤其是针对当时强横的土耳其人(Osmanli)略地侵城之举。

不言而喻, 于城堡之上可吟赏海天一色, 饱览朝飞暮卷, 而后人又附设小薇博物馆及图书馆于其中, 藏之以有关古籍与地图, 价值连城, 于不经意间, 彰显老城渊源有自, 且源广流长。

与欧洲(Europe)各地的城镇无异, 教堂亦是布德瓦老城不可或缺的建筑, 物理上如此, 精神上亦然, 而大本大宗者有三，乃年逾千载的圣伊凡教堂(Katedrala Svetog Ivana)与海角圣玛利亚教堂(Santa Maria in Punta), 以及营筑两百余年前的圣三一教堂(Crkva Sv.Trojice), 莫斯为甚, 且古雅盎然。

天主教(Catholicism)的圣伊凡教堂兀立于城堡之北面, 其醒目的塔楼(Tower)颀而长兮, 顾盼生辉, 已当仁不让地成为老城的首要地标(Landmark)。与众不同的是, 教堂主祭坛(Altar)正面是一幅圣画(Holy Painting)，硕大无朋, 而不是传统上的圣像(Icon), 精雕细琢, 而众多异教徒(Heretic)-阿拉伯人(Arab)出现于画面上, 有些诡异, 更令人不可思议。

端坐于城堡之西南侧的系东正教(Orthodox Church)的海角圣玛利亚教堂, 始终洋溢着拜占庭(Byzantine)的格调, 原属于本笃会(the Benedictine Order)的修道院(Monastery), 后来不知何故, 方济各会(the Franciscan Order)接手而代之。
圣三一教堂(Crkva Sv.Trojice)属于基督教(Christianity),身处圣伊凡教堂西北侧, 咫尺之间, 衡宇相望, 又亲昵亡间, 让人倍感亲切, 毕竟同源同宗, 殊途而同归。

城堡之上回首西望, “布德瓦舞蹈家(Budva Dancer)”雕塑赫然列置于一块礁石(Rock)上，濒临逶迤的海湾(Bay), 距遐迩知名的莫格伦海(Mogren Beach)咫尺未远。

雕塑乃一位年轻裸体(Nude)女子迎风起舞, 一足踮起脚尖, 一手招扬远方, 形似孤鹤(Crane), 色如青铜(Bronze), 凝眸远方, 仿佛巴巴劫劫, 痴候心上人(Sweetheart)-水手(Sailor)的平安归棹。

据说作品的灵感源自当地美丽的传说，而雕像塑成裸体, 暗示水手远航日许多时, 同时, 女子心心念念, 引颈顒望, 日复一日, “误几回,天际识归舟”, 乃至衣衫风化, 露体赤身, 数年后玉碎花消于岩石之上, 这与中国(China)的望夫石(Amah Rock)传说, 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布德瓦怀拥长达七英里的海滩, 视同拱璧, 世人皆心向往之, 尤其是夏阳酷暑之时, 一时人头攒动, 张袂成阴, 于兹远眺长天之湛蓝深远, 近触大海之粼粼碧波，指顾山岳之层峦耸翠。

布德瓦老城氤氲着挥之不去的意大利风情, 鹅行鸭步其中, 通长衢, 越仄巷, 过街角, 漫无目的地游游荡荡, 仿佛迷失在中世纪的岁月中, 感受古人的脉搏与日常，乐观其成, 且甘之如饴, 即便而今时移世易, 物是人非, 依然有着同浴“曾照彩云归”之当时明月的喟叹和唏嘘。

城内教堂肃穆，不乏蔼然可亲；城墙斑驳，不失安弱守雌，衡闾古朴，迄今振古如兹, 住民安然, 依旧各安生理，活脱脱一幅中世纪风情画卷, 移步换景, 画卷随之而徐徐展开, 而“当时明月, 依依素影, 何处飞来？”

2021.0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