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兹别克斯坦游记:帖木儿帝国落幕,苏维埃遗风,今腐败滋生
出发时间
3月
行程天数
4天
人均花费
700
和谁出行
一个人
出发去乌兹别克斯坦之前,朋友问,“小傅啊,最近什么计划。”
“可能出去玩。去乌兹别克斯坦。”
朋友评,“都喜欢去这么小众的地方吗?”
是啊,说走咱就走。找了一个还可以的天气,我拖着一个小箱子从迪拜去阿布扎比坐飞机,准备在3-4天内打卡我的第37个国家。在排队登机的过程中,我仅凭脸看起来并不一定像是外国人,因为排队的乌兹别克人里也有许多亚洲面孔,有时中亚东亚分不太清。但是我背后的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国大哥在人群中一眼就识别了我酷似“韩国人”的女疯子气质,过来搭讪,“哟,咱俩都穿allbirds的鞋。
这时我才看到,我和他的确是全机唯二穿allbirds,这种硅谷小资情调在中东和中亚凤毛麟角。于是我们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旅游搭子,之后也一起在大冬天里在塔什干暴走。本来平平无奇的旅行也正因为有了大哥的陪伴一路上有了欢声笑语。
废话不多说。我们一起走进乌兹别克斯坦,第一站:塔什干。
- 塔什干:中亚苏联遗风 -
乌兹别克斯坦的历史和文化不可谓不丰富。今天的它虽然在世界舞台上不太有发言权,但是就像很多今天落魄的文化,它也曾一度辉煌。乌兹别克斯坦自然资源丰富,在中亚的斯坦国里是发展最快的国家,也是中亚最大的电出口商。它也是上海经合组织成员。
历史上的乌兹别克斯坦最早由东伊朗的游牧民族居住,后来他们创立了花刺子模国(和后期伊朗/乌兹别克斯坦的花刺子模不是同一个)。之后伊朗的大帝国例如阿契美尼德王朝、萨珊王朝等征服了这片土地。当伊斯兰崛起之后,宗教也来到了这里。伊斯兰治下,受惠于丝绸之路,今乌兹别克斯坦境内崛起了一些古代的中亚名城,撒马尔罕、基瓦、布卡拉等也是在那个时候由于欧亚贸易变得富有。蒙古崛起之后,征服了当时治理伊朗、乌兹别克斯坦等区域的花刺子模国。蒙古人的征服对丝绸之路的名城和乌兹别克斯坦带来了毁灭性地打击,许多过去的历史名城再也没有恢复往日的荣光,在人口和基础设施严重被破坏的情况下,慢慢地成为了黄沙里面的断瓦残垣。
蒙古之后,乌兹别克斯坦迎来了帖木儿创立的大帝国帖木儿帝国。该帝国定都撒马尔罕,通过血腥抢夺将当时周边国家最顶级的工匠带到了首都,重建了艺术和文化的辉煌。再之后,这里有一些小的王朝,直到进入近现代,慢慢地被俄罗斯帝国侵占,塔什干也成为了俄化突厥地带的政治中心。苏维埃建立之后,乌兹别克斯坦于1927年成为了苏维埃的社会主义国家成员国之一。
在1991年,苏联解体前,乌兹别克斯坦宣布独立。尽管如此,今天的塔什干依旧可以见到许多苏联遗风,这些前苏联国家(ex-USSR)也都有着类似的风情。这不仅体现在城中今天依旧运行的苏联风地铁上,而是文化、人们的精神、穿着等,都颇有老大哥风范,在今天和俄罗斯共和国颇有渊源,毕竟在塔什干讲俄语也是十分常见。
纽约大哥Daniel的妈妈是乌克兰移民,所以他小时候被家人送去纽约的俄罗斯语言周末班,能零散地说一些俄语。这个技能在乌兹别克斯坦帮助非常大,因为在塔什干和整个乌兹别克斯坦,讲英语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在酒店(国际酒店经常接待外宾)和旅行社,当你走在街上问路或去餐馆吃饭,基本很少有地方能有人和你交流。菜单和大部分指示标都是乌兹别克语和俄语,所以只能借助人类通用语言手语和谷歌翻译。
下了飞机之后,我和大哥叫了Yandex,也就是当地的滴滴。塔什干并不大,我和大哥住的地方也不远。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佛兰里面,正因为有了大哥的俄语,我们才能几经周折找到我们的车。一个地方的车型也能反映一个地方的经济水平和文化,譬如在伊朗,大街上大部分都是便宜的中国、伊朗车,比较好的牌子是起亚。在瑞士,街上大部分的车是宝马奔驰。在法兰克福,能看到不少宝马奔驰。在深圳,的士都是比亚迪。在迪拜,街上并不乏绝世豪车,Porsche只是入门款。在塔什干,雪佛兰占了大多数,不像被经济封锁的伊朗那样滞后,也远不及发达国家或者中国大多城市中产。
我用我的万豪积分换了两晚住宿。在欧洲需要100,000积分/夜的住宿在塔什干是5,000/夜。塔什干虽然没有被封锁,国际大牌并不多。万豪是其中很不错的酒店,陈设一如既往的简单大气。进了万豪之后发现大厅和它的咖啡馆也聚集着一些打扮颇有水准的谈生意的生意人,或者研究文学的作家。匆匆放下行李后,我和大哥虽然飞机是一大清早刚刚落地,我们不愿担误探索乌兹别克斯坦的时间,在寒冷的天气马上出发去了当地最有名两座的清真寺。
但是我们去的时候,清真寺正在维修。从脚手架的程度来看,应该还要修葺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如果想去塔什干的小伙伴需要注意,清真寺很有可能暂时进不去。
塔什干的街道总让我想起20年前的武汉,或者在电视剧里看到的20、30年前的东北。城市里没有特别卓绝靓丽的摩天大楼,房子的色调看起来比较单一没有特色。街上行人的穿着也比较保守,男士黑色的大叔装,女士也看起来有点“土”。我和大哥一路攀谈往市中心大巴扎方向走去,在大巴扎附近看到了一家动物表演游乐园。虽然大哥是美国人,他非常兴奋想要去看。我这种被西方白左洗脑的感觉于心不忍,说这种动物保护不过关的地方不要去。无论如何,我们询问了表演场次,在我俩的行程期没有场次。
在动保势力愈大的今天(我个人是非常赞成),动物表演在大多国家都面临被取缔或者濒临消失的境地。站在我的角度看这些东西应该被完全取缔,但Daniel大哥反而觉得挑战西方政治正确颇有乐趣,不然他也不会跑来乌兹别克斯坦。
除了动物园外,我们还看见了破旧不堪但还在运营的市中心游乐园。塔什干整体城市公共设施是有些老旧的。一路上我和Daniel的共识是腐败在这样的国家的确不低,富人区环境颇为优美,但国家财政似乎比较少地被拨向公众设施支出。
在寒冬里走到大巴扎后,我被冻得瑟瑟发抖。穆斯林文化在塔什干也颇为重要,行至途中正好看到了一个清真寺,里面的男人祷告完成散场。虽然Chorsu大巴扎里面并没有暖气,但是它好歹有一个帘子,算是将寒风挡在了外面。
Chorsu大巴扎的名字来源于波斯语,Chorsu波斯语是Charsu,意思是十字路口。大巴扎始建于1576年,到了苏维埃时期约1980年左右被翻新做成了今天的样子。大巴扎里应有尽有,各色香料、刀具、肉类。巴扎是一个大型的不露天的菜场,各色商贩播放着自己的音乐。我和大哥还在一个泡菜店前呆了很久。泡菜店老板品味不俗(有可能是俄版星爷凌凌漆,嘈杂的环境下有一个绝世独立的灵魂),我用Shazam后来搜清了他播放的俄语音乐,每每回家播放就想起那时冬天和大哥在摊前吃泡菜的时刻。Daniel后来携带我们一起购买的半公斤泡菜和在巴扎里买的一个白色穆斯林小帽过境哈萨克斯坦,被海关以为是国际走私偷盗,被盘查了很久。我想白人的特权已经渐渐在中亚大陆上失去。Daniel入境乌克兰的时候也被盘查了很久,但是拿着中国护照的我在中东中亚基本很少遇到问题。之后波斯新年我在伊朗,大哥在迪拜,我还怂恿大哥用他的波兰护照来伊朗,并且让他帮我带来我的一双鞋还有去毛的wax。Daniel大哥非常nice的真的去帮我买了。一个酷似美国人的“波兰”白男带着穆斯林白帽和女人用品横穿波斯…… 《逃离德黑兰》重演,大家感受一下这种酸爽。
在寒风凛冽的Chorsu里逛完,我们路上另有偶遇。我在做攻略的时候为乌国剧院而心动,到了之后就念念不忘想要去听剧院。但是我原来想找的剧院当天没有剧目,受恰好一个音乐家路人的指点,晚上去另一个国家剧院看剧。感谢Daniel的蹩脚俄语。
购票是剧院旁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窗口。进去之后没有暖气,所以冷风依旧贯穿着大剧院。进门一排是乌兹别克斯坦知名歌唱家的半身铜像。我们看到大厅正中间悬挂着一个女歌唱家的画像,后来发现她正是出现在我们观看的剧目里的女角之一,颇感荣幸能以便宜的价格欣赏到大师的演出。我们购票时看到票价,果断地选择了VVVVVIP+票,坐到第一排近距离追星。剧院观众并没有太多,不知道是因为看音乐剧已经是一个颇为老旧的习惯,还是因为票价在当地比较贵。坐在第一排的只有我和Daniel。
剧目开始,舞台下方的管弦乐团开始了悠扬的演奏,将我们带进了前苏联斯大林治下的那个被压迫的时代。演出语言是乌语,所以大哥也听不懂,我更除了“共产主义(communi什么的)和“斯大林”就完全不知道大家在说什么。尽管如此,演员们真挚的表演依旧向我们传递了情景里的感受,我们也完全get到了情节。故事改编自真人真事,在乌兹别克斯坦独立前曾有一位歌颂自由与独立的诗人。他很年轻的时候写下反抗苏联的诗,后来遭到好友背叛锒铛入狱,在监狱里饱受折磨后死去,死时年仅20岁。语言也许是我们理解故事的沟壑,但是来自灯塔国的Daniel和我自然能理解剧目想要表达的“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的道理。虽然乌兹别克斯坦在斯坦国里的文化管控相对自由一些,但是它的审查依旧非常严格,竟然能允许抨击斯大林追寻自由的内容。也许是我把乌兹别克斯坦想得太差了,也许是斯大林哥们儿名声实在太臭了。
来自资本主义中心纽约的Daniel大哥在乌兹别克斯坦见到所有东西都是一副惊喜的表情,好像来自火星的长颈鹿在地球看到了大猩猩。如果是6年前的我也许会和他的心情和状态类似,但是6年间我实在去了太多穷的国家。Daniel大哥很激动,“这里什么都很老,好像二十年前!没有美国品牌!没有星巴克!”我说,“哥们儿,别激动,来伊朗玩,没有Haribo,只有Halibo,没有耐克,只有奶克。哦,但是有一个东西是有的,可口可乐。”
同理,在乌兹别克斯坦,出了大剧院印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巨大的百事乐园,不知道是真百事还是假百事。但是在这个没有星巴克的国度,百事竟然冠名了整个购物街。这个世界上还有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渗透不了的角落吗?听说朝鲜没有,对吗?
在去逛百事街前过马路的时候,我掏钱包的时候不小心把我来之前换的100美金当地货币洒了一半。路人路过立马捡走了。我的郁闷心情和钱一样随风飘散。
- 撒马尔罕:白骨鲜血建成的中亚名城 -
乌兹别克斯坦历史上最重要的时期之一是14至15世纪的帖木儿王朝时期。撒马尔罕就是帖木儿的国都,有着超过2,750年历史。帖木儿时的乌兹别克斯坦达到了该国/地区有文化以来的黄金时期。尽管撒马尔罕在1966年遭受了地震的摧毁,但古老的帖木儿时代的广场和遗迹大多有保留,重建后它依然是一个颇具特色的都市。
在塔什干呆了2天之后,我立马启程前往撒马尔罕。相比于塔什干,我对旧古都撒马尔罕更感兴趣。让酒店帮我买了一张特级头等舱的票(在乌兹别克斯坦,我终于过上了富人生活……),一大早一个人出发去了火车站。
乌兹别克斯坦虽然经济水平低下,但是走在路上没有人搭讪真的是极其精妙。如果我不问路,不会有人特意上来让我被“问路”。当我问路的时候,虽然大家大几率不会讲英语,在谷歌翻译的帮助下大家也在合理的热情里帮助了我这个游客。
动车很快,我在车上复习CFA,大概2个小时之后就到了撒马尔罕。下车之后叫个Yandex,50美分-1美金的价格就可以去大部分地方。纽约和迪拜的起步价是这个的十倍吧。然后我接着以极低的万豪积分住在Garden Inn。
帖木儿有蒙古和突厥血,为人彪悍,横征北战,甚至打败了蒙古汗国,娶了蒙古帝王前妻为妻。帖木儿早年受箭伤,落下了终身残疾,走路一跛一跛,他的名字“Timur”在西传的过程中被称为“Timur the Lame”,听着听着就变成了’Tamerlane’。这位身高不高的帝王信奉“投降不杀,抵抗屠城”的政策,军事手腕高明,与世界主要强国交手无败绩,杀1400万人,占世界人口5%。征服波斯期间,忽罗桑省反抗,帖木儿屠城并将狱中人活活砌入墙内,征服伊斯法罕时遇反抗,杀10-20万城中人,累计头骨塔共28座,每座1500人头。帖木儿晚年听说古老的东方有一个大明帝国,也想与之交手,但是死在了出征大明的路上。
后来我和萨汗德妈妈重述我在乌兹别克斯坦的故事时提到了帖木儿,对外国历史不算精通的塔巴夫人附声道:“哦帖木儿!我知道!他杀了很多波斯人,很残暴。”帖木儿征服波斯国,实在是给波斯人民带来了深远的伤痛。
撒马尔罕则是这建立在血腥政策上的文化盛城,今天依旧可以瞥见八方来朝的艺术家建造的瑰宝。撒马尔罕最有名的景点是Registan,是帖木儿定都撒马尔罕倾多年心血打造而成,当年是顶级学府,是彼时的思想开放之地。帖木儿并不是无差别进行种族屠杀,而是刻意留下了工匠和学者,并将这些被征服国最顶尖的人才带来撒马尔罕。撒马尔罕最有名的Registan就是在此后的岁月里由波斯工匠设计完工,历经几代帝王。去过伊朗尤其是亚兹德等地的小伙伴可能觉得Registan还有撒马尔罕的陵墓和波斯的很像,因为设计者是同源的。
由于帖木儿的去世,之后继承者竞争并不顺利。帖木儿王朝鼎盛到儿子辈,然后孙子辈皇帝Ulubek,之后就渐渐式微。Ulubek精通天文,非常聪明,发明了各种先进的天文馆和算数测法,但是他在政治上欠缺手腕,所以之后被谋权篡位。
今天的乌兹别克斯坦境内其实还有几座曾经的丝绸之路历史名城,但是蒙古铁骑之后,这些城被永远地改变成了鬼城,今天只是黄沙里依稀的遗迹。帖木儿之后也有一部分后裔在印度建立了莫卧儿帝国,这段故事到时候去印度讲给大家听。
虽然今天我们能看到中亚曾经的辉煌,但是也要知道那是建立在屠戮和苛税之上,再对比后苏维埃时代的斯坦各国经济,只能一叹千年。
今天的乌兹别克斯坦是中亚斯坦国里相对更自由一些,发展更快一些的国家。乌兹别克斯坦名义上是民主国,但是在1991年到2016年长达25年的时间,她都是在强人主席Islam Karimov的统治下。2016年Karimov去世,乌兹别克斯坦陷入了政治的尴尬境地,各方英雄粉墨登场。斯坦国大多资源丰富,乌兹别克斯坦亦如是,但这些资源开采出来的财富并没有落入大部分民众的手上。
在撒马尔罕的时候,我的导游曾很向往地问我,在美国留学是什么感受,他也想有朝一日去美国留学。在没有星巴克的乌兹别克斯坦,还有中亚及中东的许多地方,“美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是一种人们对美好的想象和向往,无论真实的美国是什么样的,但是在人们通过社交媒体和身边的朋友的朋友的了解里,她是一个富庶开心的地方。尽管如此,走在街上我也常在想,人们有想过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吗?是没有机会,还是没有想法?也许大家已经过得饱满和充足,一日三餐管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赚取一份收入,不用去管世界的参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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