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启寻访革命旧址之旅程

探索觅见古老村落之风貌

旅途上

7月7日是个星期天，河北平原薄云蔽日，轻风习习，看不见的雨丝飘在脸上，似有似无，真是个出行的好天气！从赵县出来，已是正午时分。设置好导航仪，我和姐驱车上了京港澳高速， 一路南下。此行的目的地：186公里外太行山东麓的小山村一一冶陶。  

图为作者行驶在去往冶陶的

路上车很少，窗外的一切，伴随着嗖嗖的风声从余光中一掠而过。脑海中不觉出现两周前《历史与传承》编辑部聚会的情景。

在万寿路汇贤府的桃园厅里，尹西林大哥语重心长地感慨：我们这辈人年纪大了，红色历史需要抢救式挖掘。在讨论编辑部工作计划时，主编王伟伟说，走访革命旧址是一种可行的方式，去年红四军子弟组织了“红色巴中行”，团员们拜谒了父辈战斗过的川陕根据地；今年五月又组织了“大别山寻根”的团体活动，都收到了宣传继承红色传统的效果。有的革命旧址我们还没有报道过，比如，冶陶镇，在解放战争期间曾经是晋冀鲁豫军区司令部所在地。王宏坤将军曾担任晋冀鲁豫军区副司令员，在冶陶住过。

听到伟伟大哥如此说，我便上网查找相关资料。在地图上看，冶陶位于河北南部邯郸武安市，北京西南481公里高速路边，从北京出发，行程大约需要五小时三十八分钟。如此看来，短期自驾去趟冶陶是不难的。由于冶陶还不够出名，以至于在最知名的旅游网站“携程”上根本找不到相关攻略。冶陶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它会有什么样的故事？最好的办法只有通过实地考察去寻找答案。这样，怀着一探究竟的好奇我踏上旅程。

过了邢衡高速（邢台至衡水），便转入太行山高速。第一次见到太行山，心情有些激动起来！“红日照遍了东方，自由之神在纵情歌唱......”是小时候常听妈妈唱起的歌词，伴着那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来。此时，“我们在太行山上”！看那连绵起伏的山影由远而近，层峦叠嶂，一山连着一山移动着，像看3D大片一样不断向身后移去。黄色的土坡上一株株新栽的小树苗星罗棋布，清晰可见。道路随着山势高低起伏着，我们的车一会儿爬上山顶，一会儿又滑向山谷，像在大海的巨型波浪中航行一般。记得有人说，在战争岁月里，敌我双方在各自山头上可以看到对方，但却无法靠近。如今身处大山之中，其形真实性可以想见。

图为太行山高速公路隧道在山中穿行经过一些隧道。最长的隧道有3100米，在长长的洞中行车时感觉过了很久都望不到洞口，在洞中的世界里时间仿佛停止了；然而最让人惊心动魄的，却是一条只有几百米的老隧道。

当车进入这个隧道时感觉像是进了黑瞎子的藏身洞。哇塞！这是什么情况！昏暗、狭窄，而且是双向车道，中间没有隔离护栏。隧道内烟尘迷茫，能见度大概也就10米远。在行进中只能透过浓浓的烟尘隐约看到前车的尾灯；而对面来车时只听到声音看不清车。到近前时，它的前大灯晃得眼睛根本看不清道路。当那些大型货车像巨兽般从黑暗中冲过来时，天呐！我紧张地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它们几乎贴着我们的车身隆隆驶过，扬起一阵阵烟尘。刚才路上的喜悦顿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车速放缓，直视前方。慢一点，再慢一点。过了不长时间，当洞外出现亮光的那一刻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万幸！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段惊险的感觉让我持久难以忘却。

太行山高速是一条新路，2018年12月28日开通试运营。一些服务区还没有对外营业，即使开放的服务区其设施还在完善过程中。明智的司机晓得：走太行高速，汽油一定要事先备足。（在河北省，加油站92号汽油标有E字，说明汽油中含有一定比例的乙醇。）在“武安西”服务区我们稍事休息，继续行路。当道路转入国道309路段时，冶陶镇就要到了。　

图为”武安西”服务站

村中游

下午近两点时到达冶陶村。找到一个路口，顺着这条不宽的村路前行，路的两边是民居或者店铺，所有朝街的门都紧闭着，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此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悄然袭来。环绕村庄走了几分钟，我们来到一个小广场。广场上依旧空无一人。从地上堆放的建筑材料，可知这里正在施工。

图为冶陶革命老区标志性雕塑

停好车，我们四处张望。附近一座红色雕塑吸引了我们的注意，上面刻有党徽和“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字样。这醒目的标志使我们立刻意识到：我们正置身于“革命老区”。

晋冀鲁豫边区革命纪念馆穿过广场，便来到晋冀鲁豫边区革命纪念馆前。果真不巧，大门紧锁着。仔细看了门边竖着的一块展牌方才明白：目前馆内正在进行升级改造，施工在进行中。到达冶陶短短几分钟后的这般“冷遇”给满怀期待的我着实浇了一瓢冷水。正叹运气不好时，突然看到大门上留有参观联系电话，主意立刻有了！心想不能白来一趟，说不定通过电话可了解一些信息呢！于是拨打电话，天助我也！接电话的正是纪念馆的负责人申巨斌主任。

10分钟后我们见了面。申主任是个中等个头、浑身散发着青春活力的壮小伙，他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当听到我们提出想看一下革命旧址，他很快安排了我们接下来的活动：先是由他和纪念馆工作人员小刘带我们去参观革命遗址，然后我们一起去拜访一位纪念馆老馆长。“太好了！太感谢了。”我们回应道。我们为这样预想不到的周到安排立刻转“悲”为喜，而且喜出望外！道谢之后，欣然前往。离开纪念馆，一行人向村中走去。

冶陶村一景

先脑补一下，现在的冶陶镇隶属武安市，下辖21个行政村，镇政府设在冶陶村。冶陶村地处太行山东麓，位于武安市西南27公里处的缓坡地带，村庄座落在药王山脚的斜坡上。它东西长五公里，南北跨四公里，面积约二十平方公里。村里有1300多户，近6000人口。

我们是沿着一条步游街开始参观的。

冶陶古镇牌楼

首先经过一座牌楼，上面用隶书体雕刻着“冶陶古镇”四个大字。“冶陶”，这个名称耐人寻味，使人联系到冶炼、制陶这些古老的工艺。经查证，这村名的来历的确与冶铁和制陶有关。在唐朝中期，这块地方就形成了村庄。一开始，村子位于大寨崖山上，于是有了村名叫“崖头村”。后来村子迁移，村人对此名不满意，便更名为“野头村”。“野”为远古之意，“头”为领头的意思，因为这个村庄在当地是人口大村。又过了些年，野头村才换了现在的名“冶陶村”。本地有清代康熙年间所立石碑为证，此碑文曰：“冶陶村，居者千家”，这次易名，是依据考古和史料记载：此地在汉代和宋代都有兴办冶铁和制陶的遗迹（张森林《森林话语》）。村名的变迁，让我感慨古老村庄深厚的文化底蕴。

除了名称，冶陶古镇“古”在哪里？过了牌楼马上看到。前面不远处矗立着一棵高大的槐树，枝叶茂盛，冠大遮阴，树干下部须三人展臂才能抱住。

图中的大槐树为明永乐年间栽种，树龄约600年。

 据说，这棵树栽种于明朝永乐年间，距今大约有 600 年历史了。我们在树下站了一会儿，阵阵凉意拂面而来，使人精神为之一振。再向前行，一座带有拱形门洞的阁楼出现在眼前，这便是明代天启年间修建的关帝阁。

远处为关帝阁

图为玄帝阁，建于宋元朝代

阁楼上一面刻有“俱瞻效灵”，另一面刻着“洺滨一隅”，它明示此村旁有龙虎河流过，它是洺河的支流。过了关帝阁向西望去，又一座古老的阁楼在远处巍然屹立，上刻有“西通秦晋”的字样，那是建于宋代的玄帝阁。一般百姓都知道关帝是指三国时期的名将关羽，字云长，玄帝是谁？外界人未必有冶陶人那样了解。他是汉族神话传说中辅佐颛顼帝的北方之神，有解除水火之患的能力。村民建此二阁的初衷十分明了：供奉他们以求一方风调雨顺，居家平安。据武安市政府2005年在玄帝阁所立碑文记载：“两阁之下为西通秦晋东达齐鲁之古商要道。由此东来西往络绎商贾称之为春秋阁。”

 清朝末年冶陶西阁题匾

武安市政府2005年在玄帝阁所立石碑

原来，我们此时脚下经过的街道竟是一条重要的古代商道。申主任在旁边给我们这样的提示：从玄帝阁向西可连接通往山西的大道。在明清时期，冶陶曾经有“日出三竿，商贾云集”的盛景，是当时武安知名的八大镇之一。张森林在《森林话语》中形象地描述了民国时期冶陶的集市景象：富户人家纷纷办起了酒坊、中药店、粮行、油坊和染房。逢大集市，市场上人头攒动，水泄不通，街道上店铺林立，有卖花生，烤红薯，卖糖糕、麻糖的，还有叫卖烧饼的，昼夜不停。面对这样一幅丰富多彩的民俗风情画卷，使人仿佛看到各色商贩正从身边走过，有赶车的、挑担的，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耳边似乎响起了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闻到了那香喷喷甜滋滋的麻糖和热烧饼。说起冶陶的历史文化遗迹，用“满目皆是，十步一景”来形容，绝非夸张。

观音阁，建于明万历四十年

 陈家巷阁

富有特色的门

像古烽火台，古冶铁遗址，三堂三楼，九阁十二庙等等，这些遗迹遍布于方圆几十公里的山岗、田野和庄园的每一条古老的街巷中。最早的遗迹可以上溯到7000年前。本地的固义傩戏形成于明朝，距今有500多年历史，已经成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冶陶，我们看到了一个北方汉民族历史文化的缩影，她提供了汉族文化历史发展的活样本。在这里，通过观赏历史文化遗址，对冶陶人民勤劳智慧的发展成果和执着献身文化传承的精神印象深刻，十分敬佩。

晋冀鲁豫中央局旧址我们沿着村中街道转向北行，来到晋冀鲁豫中央局、晋冀鲁豫军区司令部旧址。此旧址原为“武安县立冶陶小学校”，当地人称“大学堂”。建筑上红星下端可见雕刻字样。这里曾为中央局办公地点。晋冀鲁豫中央局成立于1945年8月15日，统一领导太行、太岳、冀南、冀鲁豫4个区党委和军区。中央局常委有：刘伯承、邓小平、薄一波、滕代远、王宏坤、张际春、王从吾、杨秀峰。书记邓小平，副书记薄一波。从1946年秋天至1948年春天，中央局机关进驻冶陶后，召开过许多重要会议。

 图为华北财经会议旧址

 例如，1947年3月至5月召开了“华北财经会议”，其主要任务是解决解放战争所需要的财力供给和兵源接济问题。会后成立了华北财经办事处，这个机构被誉为全国解放后成立的中国人民银行和中央财政部的前身。

图为边区土地会议用过的窑洞再如，1947年10月2日至12月26日召开的“边区土地会议”，也称“冶陶会议”。会议主要学习和讨论如何实施《中国土地法大纲》的问题，总结了边区过去一年多土改工作中存在的各种问题，整顿了干部队伍，纠正了“左”的偏差，对错斗的中农进行了改正和补偿，推动土改的深入，激发农民的积极性，为解放战争的胜利打下坚实的基础。由此可见，冶陶村曾经为中国革命解放事业做出过重要的贡献。

 在冶陶村，上了年纪的人对两次会议期间敌机轰炸的事情记忆犹新。

在华北财经会议召开的1947年初夏的一天，一架敌方侦察机从东南方向飞来，在会场的上空转了几圈，便飞走了。第二天，飞来三架大飞机，村民形容说，飞机在村子上空转了一圈，然后翻了一个跟斗，便像生孩子一样又下出了九架小飞机。这些飞机像一群饥饿的凶雕，要来吞噬这里的一切。慌乱的村民都在拼命地跑向安全的地方躲藏。此时，有人发现一个陌生人身上背着一个“纺车”，手里拿着话筒，边走边说话。然后，一颗炸弹落在离人群二十米远的地方，幸亏是颗哑弹，没有爆炸。后来，人们才知道那人是国民党特务，在地面指挥敌机轰炸。

这次空袭，九架敌机先在上空盘旋，然后，对着会场方三丈大院猛扑过来，扔下数枚炸弹，村子立刻被浓浓的黄烟所笼罩。接着飞机向下俯冲，机枪对着地面疯狂扫射。子弹打得街上、墙面和农家屋顶到处弹痕累累。当时正是麦子成熟的季节，一些麦田被燃烧弹烧毁。由于事先做好准备，空袭并未影响会议在防空窑洞里的正常进行。

土地会议期间，为了防止敌机轰炸，会议多安排在晚上进行。致使敌机像掐了头的蚂蚱，一天到晚在冶陶上空，冲上去，栽下来，乱打瞎冲。打不着人，敌人气急败坏地向栓马的山崖头扔下几颗炸弹，战马受惊后四处乱跑，一匹马被不幸炸死。

当时军区司令部派了一个连在冶陶村北药王山上设置了防空哨所。防空哨所配有两挺高射机枪、七支步枪和一台警报器。敌机来时，王凤贤连长举起机枪对敌机就是一阵狂射，他一边射击一边大叫“来吧，来吧，我叫你们有来无回！”敌机身中数弹后，屁股冒着黑烟灰溜溜地逃走了。王连长打敌机的壮举使村民们无不拍手称快。据说，这位王连长在1997年七十多岁时还回到冶陶给学生们讲当年打敌机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