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Midsummer)的戛纳(Cannes), 丽日蓝天, 旷朗无尘。 里维埃拉海湾(Riviera Bay), 盈盈逦逶, 碧波轻漾, 令玲珑的戛纳曼妙毕现, 玉润珠圆, 一如小家碧玉。
点睛的小十字大道(Boulevard de la Croisette)由南延而西折, 纡回宛转, 却始终傍海而畅行, 遂尔勾勒海岸之曲线。其一边是无垠的海水, 渟膏湛碧, 波澜不惊; 另一边为错落的市廛, “其崇如墉, 其比如栉。”
戛纳之胜 - 影节宫(Palais des Festivals et des Congres )、星光大道(Allée des Étoiles du Cinéma )、市政厅(Mairie de Cannes), 若璧玉烁烁; 戛纳之丽 - 老港(Le Vieux Port)、马丁内斯海滩(La Plage du Martinez)、玛斯海滩(Plage Macé), 似珠贝熠熠, 而小十字大道宛如丝带, 漫不经意经意串之, 陈列于众, 讫尽于兹。
戛纳之魅惑, 在于其气侯的温润、度假的海滩及每年一度的世界级电影节。故世人熙来攘往, 趋之若鹜, 也就不言而喻了。
然而, 戛纳之妙不止于此, 更在于其老城(Old Town)的风韵与传承。戛纳之根, 卑处城之西隅 - 小十字大道之西端, 苍然古貌, 细滋慢长, 然其个中之味, 非亲历而不知其髓, 而食髓以知味, 又无不翘首跂踵, 以期来日旧地再游。
苏克区(Le Suquet)蛰伏于城西, 系戛纳的老城之所在, 纤巧而媚好。骑士山(Mont-Chevalier)实为小丘, 高逾百米, 陡壁而直斜, 敛锷而韬光。埃斯佩兰斯圣母堂(Église Notre-Dame d'Espérance)、城堡博物馆(Musée de la Castre)、古城堡(Château de la Castre)栖止其巅, 形影相顾, 转盼流光; 老城区和渔港码头偃伏其麓, 柔情绰态, 赫赫扬扬。
天主教(Catholicism)的埃斯佩兰斯圣母堂, 始建于十六世纪上半叶, 历尽百年而竣工。乍一见, 以为是一座中世纪石堡(Medieval Stone Castle), 高屋建瓴，虎视鹰扬。上世纪卅十年代荣列为法国(France)历史古迹
城堡博物馆改建于修道院(Monastery), 主要收藏由拜伦·莱克拉玛(Baron Lycklama) - 十九世纪旅行家(Traveller)的捐赠, 驳杂而宽泛, 亦存鼓、琴、笛等四海五洲之乐器(Musical Instrument), 更有十九世纪普罗旺斯(Provence)及蔚蓝海岸(Cote d'Azur)之风景画作(Painting)。馆内中庭(Atrium)可拾级而上至古城堡及秀颀的方形钟楼(Tour Carrée), 以临瞰戛纳之丰貌: 港湾之恬静, 帆影之绰约, 以及风月之无边。
骑士山上行或下走, 虽略略乏顿, 亦不失旷性怡情, 顾盼神飞。
兹地为戛纳的根蒂, 正面丘径敧倾, 优优简简, 令人昂然直入, 不存芥蒂; 背面陋巷陡斜, 转拐狭仄, 让人翼翼小心, 难无介怀。 然慎行之余, 拾阶上下, 不禁兴奋莫名, 因为每处抹角, 亦有瞻望咨嗟的景致; 各个转弯, 更有韵味犹存的画面。古韵古香, 静然流淌其中, 恍然间, 使人骤然感应到过往岁月的遗风余象。
于兹, 山石径横斜逸出, 石阶棋布错峙, 年逾百岁的老宅, 生俏俏侧立两旁, 恭默守静，无“园日涉以成趣,”而“门虽设而常关。”阳台窄小，始终缀映以鲜花。庭院狭仄, 一直陈设以桌椅。一路蛇行斗折, 一径屈曲高低, 且行且怡然, 乐在其里，
后山脚的石板路, 连接着背街小巷, 街曲而巷窄, 却时有鲜花盈目。目光所及周遭, 民居鳞列, 商铺栉密, 而餐馆酒肆, 设座于店外,既为景致, 亦是揽客。 四溢的浓香, 未见其物而闻其香, 足以扇动鼻翼、刺激味蕾, 令路人裹足不前, 久不忍离去。
骑士山的正面山麓咫尺戛纳老港。港内旧式双桅船比栉新式游艇, 交织错落, 毫无违和, 而兴建于十九世纪中叶的圣皮埃尔码头(Quai Saint Pierre)赫然傍立西侧, 老而弥坚,“苍龙日暮还行雨。“
老港南眺, 新古典主义建筑(Neoclassical architecture)的市政厅近在眉知睫; 老港西望, 陡立的骑士山及颀立的钟楼咫尺未远, 而老当益壮的圣皮埃尔码头西对面老字号法餐厅-加斯顿&加斯图内特(Gaston & Gastounette)杏帘在望, 且门庭若市。其不同凡响之处在于中老年人(Quinquagenarian)充当侍应生(Waiter), 绅士气派, 跃然于餐馆的每个角落。
福尔韦尔集市(Marché Forville)一直散发着普罗旺斯风情, 让人难以视若无睹。其蔼然可亲, 其价实货真, 皆属实至名归。戛纳的老人辈称之为“戛纳腹地”- 小城最鲜活, 最接地气之处, 而戛纳的市井人生, 以及生活必需, 皆由此沿袭既往, 薪火相承。
田野的青草气味, 始终充斥那里的空气, 而摊主的吆喝, 不时回荡集市的空间。满目的瓜果蔬菜, 鲜澄澄, 水灵灵, 无疑初摘于树田; 蹦跳的海贝鱼虾, 活生生, 雄赳赳, 弗啻新捕于海湾。
另外, 最不容失诸交臂的, 是对福尔韦尔集市周边的任意探访。比邻的街头巷隅, 洋溢着普罗旺斯生活的美好体验。信马由缰, 掠影浮光, 不失为惬意之事, 值得一试; 而于兹刲腴击鲜, 大快朵颐, 相比酒店以及餐馆的空洞氛围, 要来得更为真实而饱满。
相对而言, 戛纳外表的精致与奢华, 远不如其内在的真实与平易, 因为前者属于后天的妆饰, 使人悦心娱目; 后者才是原本的底色, 却让人置若罔闻。

2020.0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