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除了美第齐家族以外，还有一个望族叫埃斯特（d'Este），他们家是在费拉拉（Ferrara），佛罗伦萨以北帕多瓦附近的一座城市。他们家最早是伦巴底人，其祖上在11世纪做过巴伐利亚、布伦瑞克公爵。12世纪开始成为费拉拉的领主，15世纪出了一个教皇叫亚历山大六世。16世纪初的费拉拉公爵是阿方索一世，他有二个儿子，老大肯定是有继承权的，就是后来的埃尔科莱二世。那个名叫伊波利托（Ippolito d'Este）的老二就只能是另寻仕途，他就想学他爷爷亚历山大六世那样去走宗教头领的路。这小子刚10岁的时候就爬上了米兰大主教的祭坛，也不知道走的什么路子。法王弗朗索瓦一世进入意大利的时候，把不得志的达芬奇请走了，还网络了一些意大利的仁人志士做他的私人顾问团，其中就包括这个伊波利托，这时他已经27岁。当时的教皇保罗三世给伊波利托封了一个红衣大主教叫做伊波利托二世埃斯特，结果这个伙计借着教皇的关系和法王的关系一下就发了，成了当时最富有的红衣主教，年收入有12万银元呐！有了钱又有闲，他就像其他贵族那样开始玩票，资助年轻的艺术家和文人。我们在佛罗伦萨老皇宫外面雕像画廊看见的唯一青铜像《珀尔修斯》的作者切利尼的资助人就是这个伊波利托。他还资助了诗人塔索，塔索最著名的作品是描写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长诗《耶路撒冷的解放》。弗朗索瓦一世之后的法王亨利二世把伊波利托外派去做罗马公使，然后他就利用自己的财力和政治影响力在1549年去竞选教皇。在选举教皇的特伦托大公会议（Council of Trent）上，红衣主教团对伊波利托的奢靡生活方式微词颇多，结果他竞选失败。不过，罗马红衣主教团给了他一个补偿，任命他为蒂沃利（Tivoli）的终身领主。你看，这个时期在意大利是政教合一的，因为这时还是教皇国。

看看蒂沃利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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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蒂沃利就在罗马东郊外30公里的地方，那里过去有一座哈德良夏宫。这个伊波利托埃斯特很高兴，他在这里当头儿满可以发挥他对古玩的爱好。蒂沃利这个地方地势比罗马高，空气就比较凉爽，再加上附近有一所哈德良皇帝的夏宫，所以从古罗马时期就是贵族们的避暑之地。

这个伊波利托二世埃斯特来到蒂沃利上任，他的官方驻地是一座古代本笃会修道院。这座修道院是9世纪的时候在一座古罗马别墅上改建的，1256年转会给了方济会。看看这座修道院的残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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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座小修道院对于过惯了奢靡生活的埃斯特红衣主教来说肯定是太小了，但是这座修道院的位置可是太好了，它在蒂沃利的山坡高处，正好可以看见下面广阔的乡间景色，还有那座哈德良夏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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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里是在台伯河一条支流叫做阿涅内河（Aniene）的水边，有很多水，除了煮茶，还够洗脸刷牙冲厕所的。

1550年，埃斯特聘请当时一位专家叫利戈里奥（Ligorio），这位利戈里奥确实是专家，他会画画，会盖房子，还会建花园，还会鉴别古玩，帮了埃斯特大忙了！埃斯特带着利戈里奥在乡下那些老屋里到处搜寻古董，以便充实他的私人收藏，甚至跑到哈德良夏宫里去挖来挖去。埃斯特是当地领主，也没人敢拦他。埃斯特委托利戈里奥在蒂沃利的修道院基础上修建埃斯特别墅和花园，要文艺复兴式的，还要超越古罗马的那些个别墅和花园。这个利戈里奥很开心，有这么好的地方，还有这么有钱的甲方，完全可以放手施展平生所学了。他们跑到哈德良夏宫拆人家的大理石，还搬走人家的雕像什么的。伊波利托二世埃斯特并没有坚持到这座别墅花园全部完工，埃斯特家族的后人又不断地在这里添砖加瓦，而且有很多艺术家参与过这里的工程，包括德拉波塔、贝尼尼。18世纪下半叶，埃斯特家族开始家道中落，不仅无力继续维修这座别墅花园，还开始变卖里面的家产换饭吃。18世纪末，哈布斯堡王朝没收了埃斯特家的这座别墅花园。19世纪，这座别墅花园落入红衣主教霍恩洛厄之手，他又开发了点儿钱继续装修，并且把新装修做成当时流行的浪漫主义风格。埃斯特别墅花园又开始有艺术家来访，匈牙利作曲家李斯特1838年和一位漂亮的公爵夫人私自外出的时候在这座别墅花园住过一段时间，还在这里写过三首钢琴曲，收在《旅游岁月（Years of Pilgrimages）》的第三集中。一战后，意大利政府把这座别墅花园收归国有，修理后开放供我们来参观，在我们来之前，意大利在2001年把这座别墅花园申请列入了世界文化遗产。

我们进去的别墅大门就是过去修道院的大门，仍然保持了最早的摇篮拱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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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大多数中世纪修道院一样，大门进去以后是一个拱廊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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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有一座喷水池，壁龛里是文艺复兴风格浮雕，下面有洗手池。这个叫“维纳斯喷泉”，是这座别墅中唯一的原装喷泉。上面的胸像是君士坦丁一世大帝，公元4世纪雕像。壁龛里侧卧的维纳斯雕像也是公元4世纪的。中间的那座老鹰是埃斯特家族的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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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拱廊就可以走进别墅内部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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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世纪典型的小转圈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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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客厅16世纪的木板窗户，现在外面加了玻璃窗。可以看见墙上的文艺复兴式装饰。我们在意大利乡间还能见到这样的木板窗户，只不过里面加了一层玻璃窗，不然的话岂不是虫子都飞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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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收藏的古罗马晚期大理石雕像，应该是哈德良之后的罗马帝国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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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这座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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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喷泉大厅，因为大厅里有一座喷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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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画是《众神会客厅（The Synod of the Go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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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赫拉克勒斯厅，屋顶画是《赫拉克勒斯在奥林匹斯山受到欢迎（Hercules welcomed to Olymp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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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贵厅屋顶画《高贵的君主坐在慷慨和大方之间的王座上》。主教在此接待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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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祈祷室的屋顶画《圣母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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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纳斯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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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厅。墙上的壁画和前面那些房间的文艺复兴风格不一样，和这个房间的其它装饰也不一样。这是穆齐亚诺（Muziano）的作品，他在威尼斯学画风景，后来在罗马立业，开创了罗马风景画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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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厅的墙上不是壁画，而是挂毯，描绘了狩猎的场景，弗兰德浪漫主义画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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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别墅一层出来有一个观景平台，站在这里可以随意观赏大好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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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还有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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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看看，很象一座凯旋门，这个叫格兰凉亭（Gran Loggia），文艺复兴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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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凉亭里面也可以观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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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亭前面有宽阔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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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里才是别墅的正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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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正立面是一座双层露台，上面通主教套间，下面是殿前广场。这个殿前广场叫做维亚龙内（Vial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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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凉亭旁边看到一座巴洛克山花。我们往下走，一级一级下去就是顺着山坡修建的埃斯特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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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一看，这是猫头鹰喷泉（The Fountain of the O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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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独立的建筑，非常正式。壁龛两边是爱奥尼科柱，壁龛里看上去应该原来是有人像雕塑的，可能丢失了。壁龛之上的中楣上是两个天使扶着埃斯特家的徽章，山花上是白色大理石的老鹰和百合花，这是埃斯特家族的象征符号。除了丢了的壁龛雕像，整个建筑都是16世纪原装的。

再下去一层，一条笔直的小路，旁边是三层梯田似的喷泉。他们说这里一共有三百多个泉眼，我没敢去数，倒不是不识数，是太耽误功夫儿。反正他们管这叫白泉小道。北京郊区有一座百泉山，山里有一百多处山泉，那都是真的泉眼山泉。这里的泉眼喷出来的是从阿涅内河引来的自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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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这里向后转，可以看见小路端头的罗梅塔喷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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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泉小道象征台伯河，它流经台伯提山进入罗马。那座罗梅塔喷泉象征古罗马，罗马城就在这座喷泉后面的方向。喷泉中间的雕像叫“罗马的胜利（Rome Triumphant）”。

白泉小道的另一端也有一座喷泉，叫做龙泉。中间长满青苔的是百首龙拉顿（Ladon）雕像，就是希腊神话中看守金苹果的那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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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山林间的坡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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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到下一层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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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也有一些小景，比如这个是圣彼得教堂广场建筑师贝尼尼设计的圣杯喷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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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层的中心是一个鱼塘（Fish Pon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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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塘的另一端是海神喷泉。海神喷泉的上面是誉满欧洲的管风琴喷泉。管风琴喷泉的设计师是一个法国园林艺人叫勒克莱尔，他去世之后，他的外甥维纳尔继续施工。这个维纳尔出了一个妖蛾子，他造了一个水力驱动的管风琴。水风琴的机械和水利装置都藏在后面的那座巴洛克大拱门里，拱门洞那里的那座青铜像是“以弗所的戴安娜（Ephesian Diana）”。那座大拱门叫做水堡。水堡里装了22根风管，水利设施负责开闭风管，还带动风机涡轮把风送到开启的风管里去发声奏乐。这个水风琴机构太精密，经常是因故锁喉发不出声。它能发声的时候就可以像八音盒那样奏一段小曲儿，据听过的人说那是美妙无比。近年来经过多次改造，现在里面有144根风管，曲目扩大到4首，每首能耗4分钟，还带和声的。我们来的这一天没听见演奏，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交钱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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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花园是文艺复兴风格的园林，很不错。在北京刚刚举办的世界园艺博览会不知道有没有意大利园林参展，如果意大利把这样的园林送到世博园展览，一定是非常好的项目。嗯，这个蒂沃利埃斯特别墅花园的别墅并不是很突出，大概相当于我们保定的“直隶总督府”。倒是这座花园很突出，很有特色，而且有山有水有花草。

我们从埃斯特别墅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隔壁的圣母玛利亚教堂里有一场婚礼，我们就进去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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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在《婚姻协议书》上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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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向神父三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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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互扇耳光，这个流程比较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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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六人组让台下至爱亲朋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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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团上场拍新婚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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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是“吻别在无人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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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场前再回首，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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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喇叭里播放的门德尔松《婚礼进行曲》乐曲声中，典礼结束，新生活开始，新人即将投入亲友们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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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之行到此圆满结束，总结一下哈。

我们这次旅行的目的是走马观花的意大利艺术之旅，因为不是专业人士，所以也就是争取把意大利古代艺术浏览一下，肯定不是深入打探。既然是浏览，当然就是希望能看到广泛的内容，不是非要深入看某一门类。我来数落一下都看到了什么：

首先是建筑，计划中想看的罗马万神庙、君士坦丁凯旋门、米兰大教堂、比萨大教堂、佛罗伦萨圣母百花大教堂、反帝岗圣彼得大教堂都看到了，包含了古罗马、罗曼、意大利哥特、文艺复兴和意大利巴洛克。顺带还看到了一些计划外的，比如米兰斯福尔扎城堡、卡塞塔王宫、维罗纳市政厅和罗马国家祭坛，包括了中世纪城堡、巴洛克王宫和新古典主义建筑。

第二是绘画，计划中想看的契马布埃、乔托、弗兰切斯卡、波提切利、、基尔兰达约、米开朗基罗、达芬奇、拉斐尔、帕米贾尼诺、提香、委罗内塞、卡拉瓦乔、真谛莱斯基、比利沃特、卡纳莱托都看到了，都是在佛罗伦萨乌菲齐美术馆。计划之外的看到了瓦萨里、科尔托纳、韦尔内、斯坦齐奥内、鲁本斯和伦勃朗。从拜占庭晚期、文艺复兴、样式主义、巴洛克、威尼斯风景画的代表作都看到了。

第三肯定雕塑了，想看的吉贝尔蒂、米开朗基罗、班迪内利、切利尼、詹博洛尼亚都看到了，古罗马和古希腊的也看到了，特别是希腊古典主义时期，最惊喜的是看到了古希腊最著名的古典主义晚期《拉奥孔》。

第四就是城市街道，也就是看古城和古镇，包括罗马、佛罗伦萨、威尼斯、维罗纳这些古城，还有五渔村、卡普里岛和索莲托这些古镇。

第五是算作超出计划的，看到了上面这个蒂沃利埃斯特花园，没有想到能看到一座文艺复兴风格的真正的花园，非常棒，比凡尔赛宫、香波堡、卡塞塔宫的那些皇家园林强多了。

错过了什么？在乌菲齐美术馆走得太快，错过了贝里尼、乔尔乔内、丁托列托、戈雅、委拉斯贵支、凡戴克。

没有实现的小愿望，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和拉斐尔的《圣母的婚礼》都在米兰，没有时间去看。多纳泰罗的大卫青铜像，在佛罗伦萨，也是没有时间去看。罗马的小愿望多一些，都在西斯廷教堂里，不让去。还有米开朗基罗的《摩西》，没有时间去。

总的来说，这次意大利之行很圆满。